李秾张了嘴,然而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求着你跟我一起回京城?或者干脆把你绑回去?”
李秾一激灵,小声问:“不是?”
赵执:“想过。”
“你。”
“我才不做那样的事,”赵执翻过身去背着她,“再说,我说了不原谅你的。”
李秾蹭过去从背后搂他:“赵君刃,别生气了……”
树丛的蝉鸣停了,纱窗开着,能听到窗外潺湲的溪流。白日那么热闹的骕化城,到了夜晚竟安静得像是旷野。
赵执后背被李秾手臂捂热了,终于转过来语意凶狠地告诫她:“李秾,别再想着躲我。再有一次,我就再不理你,也不会找你了。”
“那你……”
“在梁州还是在京城,你不是已在心里做了决定?我不干涉你的决定。”
昌祐九年立秋,赵执离开从骕化城启程回京城。留给李秾两样东西,他的狐裘大氅。陈伯不知西北气候,临行时收行李把大氅也收了来。梁州的冬日太冷,那大氅能把李秾全部包裹进去。一间建在城中的鸽房。赵执让李秾立誓,答应每十日往京城去信一封,风雨无阻。
李秾站在城外高岗目送赵执远去,数十快骑在官道疾驰向南,很快便消失在远处。这数日之间发生的事,似真似幻,犹如一个迷离惝恍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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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祐九年秋。
尚书左丞赵执从西南十六州巡视而回,利用政事堂的职权,将原本辖管交、广二州商税的滨海监扩大到沿海的吴郡、永嘉和瀛洲,在各地设立分监。此后自长江入海口到沿海各交通要津,均由滨海监直接管辖,对来往商旅船只进行货物抽验及课税抽分。滨海监职权扩大为四海瞩目的衙门,并且直属中枢政事堂。
这一变动起初遭到沿海郡县长官的抵抗,大晛自开国以来,便是地方长官掌管本地赋税,如今沿海商税全部收归滨海监,变动不可谓不剧。滨海监初设之时,交广二州大小官员以贪墨之罪被收押至京师问审,依旧没能震慑一些地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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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瀛洲一位县丞私命劳工在河流入海处筑起闸坝,向过往船只征收过坝钱,此事被人告发,最终传到政事堂。为震慑其余地方州县,赵执在早朝时讨得旨意,将私收过坝钱的县丞押到京师,处以斩刑。至此,沿海各地州县才不得不接受了滨海监。
朝中有御史弹劾赵执擅权,皇甫震霆信了几分。可数日之后,滨海监向京师输送沿海赋税,拖了月余的西南赈灾款立刻拨了下去,他索性将那奏本放在一边吃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马不停蹄忙了数月,建康城迎来了冬日初雪。
赵执在宫门口取了马,踩着雪粒子走到津阳门,鸽房收信的伙计早已等在那里,交给他一截来自梁州的竹筒。
梁州下了数夜大雪,柑栅马场远近千里被大雪覆盖。李秾和马夫躲进挖在地下的窑洞中,用秋日储存的炭火驱赶寒意。众人围坐在火炉旁煮茶,李秾拿着纸笔,随性地写,昨日端木前辈给她看诊,说她的脉象不错,稳健几如常人,看来梁州是她的福地……末尾,她又絮絮叨叨地问,北地战事如何?政事堂如何?君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