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日后登基的是拓跋虎文,他真有挥鞭南下的一天,大晛北境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民。”
“若是连帝京都守不住,将秦淮繁华胜地拱手让给北人饮马,那这个大晛朝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执淡然之色却作惊人之语,李秾猜想,他虽然在朝臣眼里被视为皇甫震霆的心腹近臣,其实两人之间并不算很亲近。
李秾悄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虽是雅间,但这楼中可不是清净之地。
赵执对噤声不以为意,看到她的样子却觉得可爱。两人对视一番,眼睛里都含了笑意。
伴着轻快的高昌乐曲,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东西,混合在浓郁的南海苏合香里,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了片刻。
李秾承不住赵执眼睛里幽暗难明的情绪,首先转开了目光,却被赵执伸手握住肩膀。
“你,你不要躲我。方才在青溪时,我正要问你……”
“郎主,宫中传召。”元骥的声音从雅间外面传来,伴随着疾走而来通知传召的急迫。随后的敲门声打断了雅间内的旖旎。
赵执有些气愤,将大袖往身后一甩,站起身来去开门。
“什么事?”
元骥看到李秾也在雅间之内,却没看到熟悉的谢赓,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禀报道:“宫中传来口谕,让您现在进宫,说是陛下有事召见。”
“夜晚召见?还召了谁?”
“我知道还有钱相,其他不知。”
“好,我现在……”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秾。
李秾有些微的难为情,她一时兴起把赵执拐带来秦淮听曲,让元骥找到这里来,肯定费了不少时间。
“大人,你先去忙吧,坊中那头驴还系在幽馆前的柳树上,我去将它接下来骑着回去了。”
赵执点头。
“还有一件事,坊中的两种棉布都接近售罄。我最近要和阿棉去一趟雍州进些棉布。大约需要二十来天的期限。”
那么就意味着,坊中近一个月都不会有人了。赵执这么一想,内心竟产生了许多不舍之感,像是李秾会离开很久很久一样。可惜当着元骥,他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公事公办地交代一句:“若是决定好了,就让张功和张武跟你去。”
李秾轻快地答了声是,自己率先出了雅间去幽馆牵驴。
骑着毛驴往回云影坊的路上,一路乌云遮月,雨后的风吹来凉凉的。李秾来到建康城中已有多年,却是第一次觉得城中的晚风这样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