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街道走着,许南江颇为健谈,陈兴却是显得谨言慎行,和许南江接触不多,陈兴也不敢在许南江面前高谈阔论,言多必失的道理在官场尤为要谨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兴悄然抬手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许南江怎么还不回去?跟他倒好像是越聊越起兴了,确切的说是大部分时间是许南江在讲话,他只是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还没吃早饭吧,走,一起去吃早餐。”许南江突然拍了下陈兴的肩膀,笑道。
陈兴微微愣了楞,旋即点了点头,许南江的平易近人和随和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想着自己对许南江算不上有多么了解,也许许南江平时待人处事都是这般吧?
接下来让陈兴更为惊讶的事发生了,他们这会走到的马路边正好有一家永和豆浆的连锁店,装修颇为考究,陈兴本以为许南江是走到这里看到了才要进去吃早餐,没想到不是,许南江又往前走了几十米,那有一个直接在露天下摆摊卖早餐的,卖稀饭馒头,还有几个青菜小炒,看样子是从家里炒好了带出来卖的,早就一点热气都没有。
早餐点旁边摆了几张简单的矮桌子和矮凳子供一些不打包带走的人坐着吃,就紧挨着道路,路上车子来来往往的,少不得也得吃不少汽车尾气。陈兴没有想到许南江会选择坐在这种路边摊吃饭,眼里仍有着浓浓的诧异,这来来往往的人,又有谁会想到随便坐下的一个半百男子,却是这堂堂的南海一把手,在老百姓眼里,那些个大官都是高高在上的。
许南江点了个酸菜,要了个馒头,示意陈兴自个点,随即走到一旁挑了张没人的矮桌子旁坐下。
陈兴点了个花菜和炒花生,刚走过去坐下,老板娘已经热情的端着两人点的菜和两碗稀饭过来。
“这些菜都凉了。”陈兴吃了口花菜,笑道。
“这种街边摆摊比不得店面里的,没办法保温,菜一会就凉了,将就着吃就是。”许南江不以为意的笑笑,“咱们党的先辈们,可是连树根野菜都吃过了,我们还能喝口温热的白米粥,吃点想吃的菜,得知足了,我们的不少干部呐,现在就缺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都享福享惯了,把老一辈的革命传统忘光了。”
陈兴听着许南江的话,心里头一震,悄然看了许南江一眼,不知道许南江是随口之言还是意有所指,此刻的他也不敢随便搭话,只是低头吃饭。
陈兴本着谨言慎行的想法不想多说话,许南江却是不让他沉默,话锋一转,突然道,“我上任三个多月了,虽然只来得及去少数几个地市,望山还没时间去视察过,但望山的情况,我却有所耳闻,陈兴你来给我说说,望山都有哪些问题。”
“不知道许书记您要问的是哪方面的?”陈兴心头一动,抬头看了许南江一眼。
“哪方面都要了解,建明同志离开前曾经同我谈过一些望山的情况,只不过说的不多,我想你刚从望山离开,对望山的情况应该了然于心才是。”许南江淡然笑道。
“我对望山的一些情况是了解,但要说每一方面的话,我也没那个本事。”陈兴摇头苦笑,心里恍然,原来是葛建明调离南海前同许南江谈过望山,难怪许南江会问起,不过葛建明并没跟他提起这事,也许是葛建明不确定许南江会采取何种态度,才没跟他说吧?陈兴心里如是想着。
“那就说说你了解的。”许南江笑笑。
陈兴闻言,眉头微拧,琢磨着该从哪开口。
“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上下级,你就当成是跟朋友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许南江以为陈兴是有所顾忌,再次说了一句,从刚刚到现在这一会短暂的相处,陈兴已经给他留下了谨小慎微的印象,许南江也不得不悲叹,进入这个体制的年轻人,大多已经被磨去了锐气,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陈兴不知道许南江此刻正因为他心生感慨,他在组织着措辞,他知道今天的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和许南江的偶遇本就是再意外不过的事,此刻还是许南江主动问起,所以他无需顾忌太多,只需照实说就行,此时他在寻思着任何开口,因为今天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一顿简单的早餐,陈兴和许南江吃了半个多小时,旁边桌子的人换了好几茬,两人仍坐着。
望山的情况,如果要从陈兴到望山任职就开始细说,那就是说一个小时也未必说得完,陈兴只是挑重点同许南江汇报,没有加入任何主观感情色彩,并且尽量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叙述,至于钱新来等人的事,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所以陈兴反而没有花太多的口舌去同许南江说,尽管他被钱新来暗地里放了冷箭,这次惨遭滑铁卢也和钱新来等人多少有些关系,但他没有同许南江提这事,许南江是一省书记,不会有那个闲心听他说那些恩怨是非,而且他要是过多的诉说,只会让许南江觉得他无能。
陈兴从头到尾没有重点提及钱新来个人,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了望山存在的问题,最后再不着痕迹的说了下钱新来和新城集团,乃至市里一些干部同其有过分亲密的关系,其余便没再多说,他知道许南江要是真想关注望山,日后事实会胜于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