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安知道王佐其实比自己聪明、有才干。但既然他是指挥使,也要做一些王佐自然会懂的安排,交接一些事。
比如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和禁宫里直接沟通的渠道,这个权力,要暂时由王佐代行。
等诸事都理好了,锦衣卫指挥使率领百骑离开了京城。
暗中早就于几日前离开的,更不知道多少。
王佐的手底下,力量其实暂时空虚了不少。
可他也很清楚,如今京城里其实最不可能翻起什么大浪来。除了提督着京营的张永,京师九门及五城兵马司、城中诸卫,自从五军营之变后就一直没有停止整训。
如今,更重要的是地方。
四川之变,文臣系统的公文也终于到了京城。经过通政使司,知道消息的人已经不少,毕竟神机营和五军营选锋要开拔的旨意都出了。
兵部行文,予费宏和薛伦便宜之权,什么旧党党魁,哪怕是不聪明的也已经知道。
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七个参策奔赴各地之后留下来的机会。
京官们要开始站队,他们也不可能在皇帝和“权势滔天”的新党眼皮底下站在新党对立面。
“谁来山东?”消息传到曲阜,孔闻韶焦急地问孔闻昉。
“没有。”孔闻昉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开心,“我问过抚台了,他也没接到旨意,山东一切如旧。四川如此剧变,陛下若还在山东大肆挞伐,天下读书人都会恐惧陛下是不是要用新学问彻底取代先祖之学。这已经快半年了,陛下那三理之说,多的物理尽是奇技淫巧,天下读书人有几个耻于研习?”
山东一切如旧,就说明朝廷知道轻重。
以新法之名犁扫天下是真,要夺官绅一些利也是真。
不杀掉一批,哪里会多出来田土?这个道理,聪明人其实都懂。变法嘛,谈及富国,其实不过再分配一下利益。
抄出来的,多出来的,好好分一下就是。
孔闻昉说道:“宗公不用着急。便是暂时动到了孔家赋役头上,那也只是要塞天下悠悠之口。只要不是彻底掘了儒门之根,我孔家安如泰山。况且,如今四川有变,天下会如何还不知道呢。”
他非常享受现在孔闻韶不断来询问他意见的感觉。
和这个衍圣公堂哥相比,孔闻昉自认比他高明太多。
衍圣公和朝廷地方许多人书信往来,这新法过程中“旧党”有“谋逆”之意的大刀若真砍到孔家,也只会先砍到衍圣公头上。
可只要朝廷仍需要通过孔家来安抚天下士人之心,那么昔年自己的父亲代替孔闻韶的父亲孔弘绪袭职衍圣公之事,说不定还能重演。
只要自己到时候“忠心一片”就行。
此时的南直隶,朝廷旨意还没抵达,蒋冕也刚出发。
孟春是已经知道了四川有变的消息,但这场变故现在如何发展的,他不清楚。
但他觉得无所谓。本来还担心那样做会激起“民变”的方鼎昌,更是和南京一些尚书们商议之后,借着“站队”的名义开始传信各府州先清办一下过去有问题的赋税科则,同时做好清丈田土、重造黄册的准备。
刚刚拿到孙脩给过来的新名单的刘镇元则还没来得及在浙江出手,又得到了新的传信。
他的眼里露出兴奋的光。
浙江大族,哪里比得上南京高官?
锦衣卫在南京的人,不足以主持大局。
“不能先走漏了风声!”刘镇元看向自己的副手,“名单已经有了,老八,你把这个拿着。”
锦衣卫浙江行走贺平安只见刘镇元从带到浙江来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了几样物事。
“万法馆的新东西。”刘镇元有如宝贝一般交给他,“我去南京要几天。七天之后,夜里九时,你在浙江一同出动!”
“九时?”
刘镇元点头:“此钟极准,每天两圈,两个小时是一个大时辰。将来这东西造得多了,许多要事能好多地方同时行事。记住,出其不意,同时行事!”
从葡萄牙人那里缴获的座钟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出了一批手工制作的缩小版。虽然还没达到怀表那种程度,但已经可以随身携带了。
刘镇元安排好了浙江的事,随后便翻身上马,离开了杭州府。
有些人瞧在眼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四川大变,陛下毕竟还是顾不上浙江这边的一些“同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