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许国这人性情耿直,喜欢以阁老身份亲自下场和言官互喷,这就让申首辅能安稳躲在后面,省了不少心。
现在内阁里有王四王家屏这个支持清流势力的二五仔,有王三王锡爵这个首鼠两端、飘忽不定的大聪明。
如果许二许国不再支持申首辅,甚至站到二五仔王四王家屏那边去,申大首辅的小日子就肯定就不如前几年好过了。
这个处境,有点类似于后世“跛脚政府”的意味了。
当然,如果上司叫苦说难,谁会当真和共情,谁就是傻子。
林泰来闪烁着清澈的眼神,很朴实的答话说:
“申老前辈你与许老师可能有什么误会,仔细解释解释,把话说开了,想必就没事啦!”
卧槽!申首辅的手下意识拿起了桌上的铜镇纸,但又轻轻的放下了。
许国为什么从去年开始离心离德,伱林泰来心里没点逼数吗?在这里装什么纯啊?
林氏两大罪,其一,连年侵袭扬州盐业,打压徽州盐商,侵吞许老师的基本盘!
尤其去年,许四公子去扬州盐业插旗,碰上了林泰来,毛都没捞到几根!
其二,还是在去年,许老师同乡前辈、徽州文坛巨头汪道昆被你林泰来打成了文坛反贼集团成员,从新文盟除名!
所以你林泰来才是许国离心离德的导火索啊,他申时行只不过是因为你林泰来,被许国迁怒了!
于是申首辅又对林泰来说:“在这个问题上,你是有责任的,同时也有责任解决问题。”
林泰来大惊失色,答道:“什么?解决?我林泰来自幼读书,晓知忠义!
虽然与许老师政见有所不同,但也绝不会做那欺师灭祖之事!”
申首辅又抓起了铜镇纸,两眼望着墙壁上的“制怒”两个大字,口中道:
“许国好歹是你的座师,在名利方面,你就不能让一让?”
“这要怎么让?让多少才是让?”林泰来疑惑的说,“不如我带着这些名利,全心全意投靠许老师算了!
反正许次辅乃是我的座师,学生投靠老师天经地义,任何人都挑不出我的理!”
“倒也不必如此!”申首辅连忙放下铜镇纸,“你看看你,性情就是极端,怎么还急眼了呢?”
林泰来幽幽道:“虽然我的事业版图很大,但没有一分是多余的。若有人能无功而受赏,那么何以酬功?”
申首辅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但又没证据。
等林泰来走了后,申用懋又钻进了书房,对父亲问道:“谈得如何?”
申首辅长叹道:“田园将芜,胡不归兮?”
申用懋:“”
又想着辞官走人了?都五十六岁的人了,怎么又闹情绪了?
申首辅摇了摇头,没人能理解自己的忧伤。
外朝两大党羽左都御史吴时来和吏部尚书杨巍都垂垂老矣、暮气沉沉,而寄以厚望的接班人徐显卿又没保住。
一起战斗了五六年的助手许国又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心累,就算重新整顿政坛,无非又是一个轮回。
与此同时,皇帝也越来越难伺候,躲在深宫不出,在朝会、经筵、典礼等方面彻底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