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好几声“抱歉”,那位陪床的家属才没有多说什么,转而低下头忙自己的去了。
实际上刚才那一刻,险些将王东升心,都吓得从嘴里跳出来。
喉咙插了管,证明那位老人的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需要外力辅助,才能呼吸。
这种程度的病情,明显无法转院,所以对方一定是从这个医院的其他病房挪过来的。
所以情况显而易见,这老爷子显然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病情刚刚稳定,才会转入普通病房,而在这种情况下,家属显然不愿意同房的病人造成过多打扰。
快速想了想,王东升决定,还是找机会郑重地和人家道个歉,说明情况,毕竟两家老人都在一个病房里住着,以后少不了打交道。
他正想着,却见爷爷凑了过来,一边斜着眼睛看向门口,一边小声说道:“你看见那家人没?都那样了,还安排到我这个房间呢,不行,太晦气了,我得赶紧走,你也是,帮我收拾东西,咱们赶紧搬出去。”
正说着话,他就抬起腿坐到床边,手一撑就要下床去,给王东升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这要是被爷爷下了床,亲爹还不得骂死自己?
他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两条胳膊直挺挺地按住了爷爷的大腿,待到一番角力,确认老爷子放弃了下床这一举动之后,才讪笑着抬起脸说道:“您忘了,您不是来疗养的吗?疗养还没结束呢,咱可不能走啊。”
王珏眉头又是一拧,刚想开口,眼神却向着旁边一瞥,似乎是忌惮同病房的另一位老爷子一样,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不想留在这能怎么了?你管天管地,管得了我人身自由?厂长都管不了!”
“厂长”这个词一出,王东升瞬间缓过劲儿来,他能定位爷爷脑袋里所处的时间段了!
虽说仍不明白爷爷把自己认成了谁,可有了个时间定位,终究是有了一点点解决的办法,可以供自己努力。
于是他摆出一副严肃脸,站起身俯视着爷爷说道:“老同志,就是厂长让你来疗养的,你总不能辜负了厂长的一片好心吧?”
“我?辜负他?”王珏一指自己,说道:“他能有什么好心?一天天的,不是让我干这个,就是让我干那个,最近还给我弄出个车间副主任来,啥意思,就是找了人,想接我的班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不安好心!”
说着又要站起来,一边用力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别拦着我,我得赶紧回厂子里去,不然他指不定又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别别别,您别……这时候您真不能走,您走了我丢工作了……”
“你丢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是疗养,连个电视都不让人看,不就是诚心困住我呢吗?!”
“哎哟……您这劲儿还真不小……您可别再闹了,再闹我找护士长了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直到王东升祭出杀手锏,王珏的身体终于不再动,他一记眼刀甩在王东升脸上,半句话不说,腿虽然不再动弹,可却伸出手,先是一把摘下血氧仪的夹子,紧跟着一下又一下,十分用力地想要把贴在身上的心电图贴片都给拨到地上。
“哎哎哎!你这是干嘛!这不能摘,可不能摘啊……”
爷爷的反应,彻底把王东升给弄得乱了阵脚,爷爷一边拨弄,他一边往回贴,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东西都乱了位置,仪器上的指标更是一个都不显示了。
只看了一眼仪器屏幕,王东升顿时不由得冷汗直流。
原来父亲临走前说的“闹”,还真不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