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吟也意识到刚才唐突了,歉意笑笑又帮他加茶,轻掠额边碎发道:“我猜市府大院很多背后嚼舌头的经常八卦我的往事吧,的确,有时跟潘富帅在同一场合遇到比较尴尬,都说往事如烟,怎么可能如烟那么浪漫?受到的伤害,经历的痛苦,精神的折磨,如同一道道刻在心头的伤疤,说散就散吗?”
“哦,我还以为友好分手……”
“分手哪有友好的?分手后还是朋友更是弥天大谎!”云歌吟苦涩道,“那段恋爱固然我主动退出,也是迫不得已到绝望。底层平民出身的我,无论如何想像不到他那样的富贵家族对香火绵延的狂热,以至于我的体弱多病和羸弱竟成为原罪!”
白钰道:“生活诉求不同,一个想着如何活下去,一个想着如何一代代很好地活下去,物资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能用阶级分割论来诠释。”
云歌吟摇摇头:“您没经历过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我就说两件,我敢发誓千真万确本人遭遇。一是我陪他看望他病重的爷爷……”
他爷爷但出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住潘富帅手臂,奄奄一息说“爷爷要能活着看到你……”
云歌吟漫不经心在心里接出下半句“看到你结婚就好了”,正如自己外婆以前说“活到你工作就好了”。
谁知他爷爷说“看到你生儿子就好了”,听到这句,当时她如遭雷殛,大脑空白一片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
如果这件事已对她造成震撼,感觉发现超出自己认知界限之外的东西,如同黑天鹅被发现前全世界都没人想到天鹅居然有黑的。
那么第二件事简直象泰森的重拳,一下子将她击倒在地!
那天她突然接到潘富帅通知要去省一院体检,还以为是婚检——其时两人差不多已私下谈婚论嫁了,会合时特意多问了一句。潘富帅也不太清楚,说母亲托朋友办的套餐,一举两得吧。
到了体检中心按流程一项项检查,都很正常,直到做全身骨骼扫描时她依医嘱脱掉所有衣服赤身站在仪器前,陡地感觉有人窥视,再看右侧拉起的帘子微微飘动,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竟然鼓动勇气大步上前用力一拉——
然后看到潘富帅母亲站在帘子后面,以犀利而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她!
“啊——”
云歌吟绝望无助地捂住双眼长长惨叫一声,软软栽倒在地。
当天晚上宛若从地狱爬出来的她果断向潘富帅提出分手,此后再无联系……
“我很好奇他对自己母亲过分的做法持什么态度?”白钰问道。
“有些反感,但又觉得我反应过激,总之完全是那种左右都不想得罪居中和稀泥的意思,我不能容忍!”
云歌吟道,“我也不想呆在那种氛围里,即儿子儿媳在他们眼里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香火载体,多么淳朴多么热烈,又多么荒谬!后来我结了婚生了儿子,他也结了婚生了儿子,两道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线。”
“他后悔吗?”
“我觉得不会……他骨子里流淌着他那个家族的血液,对香火绵延的狂热一脉相承,即使结了婚如果不能生育,他真会离婚!”
说到这里止不住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也没擦,就这样定定看着白钰。
此时白钰伸手帮她擦拭,氛围便会急转而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成年男女都能想象得到。
白钰伸出手——
抽了张纸巾递过去,道:“你以为自己忘了,其实没忘;他以为自己没忘,其实忘了。”
云歌吟接过纸巾草草擦拭,低头道:“是这样,女人总会困于情网无法自拔,让白市。长见笑了。”
白钰顺势起身:“就谈到这儿吧,关于拆迁工程、四季度拆迁进度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呢也知道了你的意见,等明晚会议具体讨论吧。”
出了门,迎面看到梅芳容捧着一盆郁金香走过来,似笑非笑朝里面瞟了瞟,道:
“白市。长刚吃过晚饭?”
隐射云歌吟秀色可餐,很可恶。
白钰正色道:“讨论了四季度城中村拆迁问题,梅市。长,你也要挑起一部分重担的,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