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评价,苏洄很认可,“因为他很聪明,而且吃过很多苦,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克洛伊点点头,“确实,他好像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苏洄对这一点是持怀疑态度的。
所有人都觉得宁一宵是精明强干的利己主义者,认为他只在乎利益,但苏洄知道,其实他内心很温柔、很包容,对自己永远是无私的。
“其实他追求的不是金钱和地位,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这样。”苏洄很少见地辩驳,还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意义。”
以此来对抗人生的虚无。
回到家中,苏洄洗了澡,出来喂雪糕,也抱着他窝在沙发上,想着今天宁一宵说的一切。
曼哈顿的夜景很美,很像是六年前他们迷失在这里的那个夜晚。
苏洄第一次尝试面对过去,也试着从六年前走出来。他很希望宁一宵也可以对自己坦白一切,把过去独自吃过的苦都告诉他,不想让他闷在心里,无处消解。
正发着呆,苏洄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以为是宁一宵,很快便起身去拿,解锁才发现是陌生号码。
接通后,苏洄的心坠落谷底,是医院打来的,通知他外婆因并发症再次病危,需要进icu观察。
苏洄什么都顾不上,给雪糕倒了足够多的粮,换了衣服连夜赶去医院。
以防万一,他在出租车上给宁一宵发去一条消息。
[苏洄:我外婆情况又变差了,但应该没什么事,我已经去医院了,你别来,安心处理你工作上的事吧。]
[苏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逃跑的。]
宁一宵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他太忙,离开贝拉工作室便上了车,和营销部开了个简短的电话会议,重新整理出方案给董事会和投资人。
贝拉也同意了他的方案,谈好所有条件。
“我了解我爸,他肯定愿意为这件事买单。”贝拉说。
宁一宵问,“你不怕他翻脸,要把你赶出家门?”
“他不会的,顶多生几天气,我气他还少吗?何况还有我妈扛着呢,他不敢不理我。”贝拉只叮嘱,“反正我要的你必须帮我办到,互利互惠。”
宁一宵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不予置喙,反正她同意了,就按计划推进。
几个投资人轮番施压,电话接了一通又一通,等到天差不多快亮的时候,宁一宵处理得差不多,也暂时稳定了合作方,但卡尔突然告知了他另一件事。
“Shaw,你上次让我找的丹妮,好像找到了。”
宁一宵的思绪跳转到几天前,陷入回忆。
那时候的他得知怀特教授独自在旧金山出差,于是宁一宵前往怀特教授的座谈会,在最后一排处理工作,等到他结束之后,才起身找到他,约他单独聊聊。
那天下午,他开门见山,找怀特教授聊了关于苏洄的事,一开始也很担心教授不愿意告知,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教授很坦诚,几乎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说了。
他告诉宁一宵,苏洄的能力其实并不应该只是个小小的助教,是因为他没有绿卡,也没有能够入职的学历,怀特教授倾尽全力,也只能把他带到这个位置,目的其实是换一种方式让他能继续学习深造。
“我第一次见到Eddy是在一个旧货市场,当时我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交流会,当时住的酒店后面有一个大的市场,我和我太太一起过去逛了逛。”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角落的Eddy,他那个时候特别瘦,几乎皮包骨,也不敢抬头看别人,他的面前摆了很多很多他做的东西,一些小玩意,为了不和人交流,他用纸写了制作这些东西的想法,就挨个贴在旁边。”
“他非常有才华,用一些没人要的废弃垃圾做出了很美的艺术品,当时我就想,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身上的创造力是我很久没有看到过的,所以我执意要邀请他来纽约,跟着我学习,进入这个行业。”
怀特说:“但那个时候的他病得很重,不想给我添麻烦。我记得我把他带到家里,请他吃了顿便饭,让他就留宿我家,结果这孩子饭也不敢吃太多,不敢久留,趁我们不注意,留了一张字条就跑掉了,我们大半夜到处去找他,才把他找回来。真的像找一只小流浪猫一样。”
“他虽然看上去非常窘迫,但餐桌礼仪却很好,比一般的年轻人都好,我就在想,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家里出现了困难,他以前说不定是富足人家的孩子,但这些Eddy从来不说。”
“我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处,也为他请了心理医生,梁温,你应该见过,他找了同事来给Eddy做咨询,吃药,慢慢地恢复很多,我尝试让他进入学校学习,但正规途径申请不了学籍,还不如当个助教,可以领一些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