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斜睨他一眼,哼一声,面带不屑。
傅云启唉哟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敢看不起我?”
袁三道:“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娇滴滴的,又生得这么唇红齿白,貌若好女,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小娘子呢!学那戏上唱的什么祝英台,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
傅云启心口怦怦直跳,以为袁三看出什么了,但听他语气分明是在调侃自己而不是暗指傅云英,当下气得咬牙切齿,一蹦三尺高:“你才是小娘子!把鞋子还我!”
“鞋子是老大给我的,又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难不成这鞋子是你做的?”
“云哥的就是我的!我是他哥哥!”
“哟,你也晓得你是哥哥啊……”
……
傅云英坐在窗前看书,听到两人一前一后闯进书房,接着打起嘴仗,头也不抬,轻声道:“大郎,送客。”
话音刚落,王大郎像只猴子一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轰两人走,“别打扰我们少爷读书。”
袁三啧了一声,两指扯住傅云启的衣领,拽他出去。
傅云启挣扎了几下,挣不脱,只能踉跄着连连倒退。
总算消停了。
…………
按照奖励规则,这次考课,傅云英拢共拿到六贯钱的花红。
她托人将一半花红送去贡院街给韩氏保管,另一半让铺子里的伙计送回黄州县交给傅四老爷。
伙计从黄州县回来复命,笑呵呵道:“大官人笑得合不拢嘴,特意置办了酒席,请亲戚们吃酒。把书院奖的几贯钱盛在大笸箩里抬到堂前给亲戚们看,大家都争着摸,说要沾沾喜气,以后家里也出个读书人。”
傅云英哭笑不得,这又不是科举考试,不过只要傅四老爷高兴,随他去罢。
她转而问起傅月和傅桂的亲事。
伙计答道:“月姐的亲事定了,前不久刚刚上门相看,桂姐的也差不离了,是铺子里一个掌柜的儿子,浓眉大眼,生得可体面了,人也老实!”
送走伙计,傅云英沉默了片刻。
傅桂向来心气高,想嫁高门大户,但傅四老爷毕竟不是她的父亲,上傅家求亲的人家一多半是冲着傅月去的,肯娶她的官宦人家要么家风不正,要么少爷三妻四妾是个浪荡子,傅家又不缺钱使,不可能为了攀附权贵就把她往火坑里送。
她注定只能嫁门当户对的乡绅人家。
现在事情定下来了,不晓得傅桂有没有和傅月闹别扭。
傅云英决定找个空闲回黄州县一趟,看看傅月和傅桂,顺便和傅四老爷商量刻书的事。她已经挑好一个故事让袁三去写了。
入冬以后天气越来越冷,庭院里的芙蓉花也落尽了。浆洗的衣裳晾在廊下,第二天便冻得硬邦邦的,太阳出来以后冰慢慢融化,衣裳往下淌水,到了夜里又再度冻上,周而复始,一件衣裳晒四五天都晒不干。
书院晨读的时间也推后了一刻钟,学长陈葵宣布消息的时候,学生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冬天的,能晚起一会儿是一会儿。
傅云英仍然按着平时的作息起床读书,往往杨平衷还在呼呼大睡时,她已经拿了本书站在走廊里轻声诵读,等丁堂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起来,她早吃完早饭去东斋用功了。
她天天如此,从没有迟到过一天,更别提缺课。
苏桐也是如此。
天将拂晓,万籁俱寂,当所有人还在暖衾中酣眠时,两人夹着书,迎着刺骨寒风走出各自的斋舍,常常在东斋前的甬道前碰上。
他们很少打招呼,一人挑一个角落坐下看书。
其他人伴着钟鼓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东斋时,两人早已温习完昨天的功课,开始读其他书。
他俩入院时间不久,却在考课和平时课上对答中屡次将以杜嘉贞为首的年长生员驳得哑口无言,书院很多学生表面上不敢露出不满,其实心里非常不服气,但见识到两人的刻苦之后,那些怨愤之语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