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办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宫中子嗣儿女双全。
我一直以为,我们余生会永远在一起。
等到我们老了之后,孩子满院子地跑,我们就坐在一起嗑瓜子,打暖锅,一起感叹白驹过隙,岁月匆匆。
可惜哪有那么多良辰美景,人世间总会有算不到的遗憾。
7
林霜雪血崩了。
就在我们兴致勃勃地争论是给她熬猪蹄汤还是杜仲茶的时候。
不知是孕中忧思过虑,心中压力如影随形,还是帝王迟迟不来的审判让她战战兢兢,寝食难安。
她仍是老实胆小,为自己一生最出格的一件事付出了代价。
她吊命活了几天。
临终前,江湛去看了她。
我抱着小公主,在门口驻足,心脏紧得慌。
黑压压的天空透不出半分秋老虎的余威,只有刺骨的凉意。
「朕既已知晓,依旧允你回宫,自是心中有数,你不必如此。」
我不安地踱步,只觉得眼眶发酸。
很多年后,我也忘不了林霜雪的话。
她说——
皇上大恩大德,霜雪没齿难忘,只霜雪问心有愧。行一路便知自己身份,做出此等违德背道之事,于心不安,只情难自禁时一晌贪欢,霜雪愿用命偿还,能得皇上宽恕至今,已是不胜感激。
这个孩子,但凭,但求圣上,饶她一命。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间或有咯血的嘶哑。
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她又反复说了两句。
饶了她吧。
不是她自己,是现在裹着手指、人世不知的小公主。
霜雪停顿了很久,我不知道她第一次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是但凭圣上发落,还是但求圣上饶了孩子一命。
小公主似有所感,要哭不哭地瘪了瘪嘴。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哄着她。
我认识林霜雪也有一年了,却好像头一次见真正的她。
她临死前仍然犹豫了几番,不敢轻易求君主留下孩子。哪怕君主并未苛责过她,她也只是嫁入宫中,并未成为江湛的女人。
依然如此。
有风骨的人,都不舍得犯错。
不是因为家族,只是为自己的错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