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很快就把眼睛垂了下去,放下碗转头对儿子道:“朝晖快点吃,趁凉快我们早去早回。”
徐海卿正把碗端起来,闻言微微一怔,“要出去?去哪里?”
李吉春还是有问有答的。“做检查。”
做检查,这倒是个很正经的理由,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上午带孩子做检查、晚上又要去开店,徐海卿就觉得他破事儿真多,有那么些轻微的不甘。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把这男人就拘在家里,反正他也没什么本事,闯不出什么事业,就待在家里做点家务就好了,把家里收拾得舒舒服服的,侍候好自己就行。如果家务做烦了,那不做也可以,钟点工什么的自己也不是请不起,他就负责暖床这片儿还不行么?
当然,以上想法徐海卿只是想想而已,他还不愿意让李吉春知道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这样特殊。可是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李吉春隐约也感觉到他有些不痛快了,轻轻叹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中午一定回来做饭,你想吃什么?”
徐海卿怔了怔,忽然一下明白了,敢情这男人想了一夜是终于明白了他自己的位置,于是就决定用这种谦卑的态度来对待他了吗?虽然昨晚他是有种‘被包养的还敢给我脸色看’的轻微恼怒,但男人此刻这种认清现实的卑微态度却更让他不高兴。
徐海卿脸色微微一沉,冷冰冰地道:“不用了。我中午晚上都有饭局。”开什么玩笑,他徐海卿还能少得了吃饭的地方?他以为他做的菜是龙肝凤胆吗?!
“哦,那就好。”男人无心地一句回话让徐海卿更加生气,为了表示自己也忙得很,徐海卿吃完早餐就换了衣服,倒比李吉春父子俩还先出门。说忙倒也不是假话,他这次提前下来本就是为了处理工程上事情来的,虽然事情不大,有他出马更是小菜一碟,但一想到回去那男人也是那副死样子,徐海卿索性就来了个大梳理,搞得底下的人惶恐不已,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汇报进度。
上面有人来,底下的自然要尽力尽力办好招待,中午徐海卿被请去一艘船上吃全鱼宴,鱼是大条大条的长江鱼,刚从江里钓起来的,加上师傅用心的烹调,不用说是异常的美味。徐海卿矜持地被众人招呼着动筷,恶意地想这种东西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吃过吧,说不定中午也就是煮碗面对付着。
吃饭、视察,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项目部的人又在费尽心思地安排晚上的行程,徐海卿终于有了些意兴阑珊的味道,挥挥手示意他们别忙,他要回家休息了。
从工地开车回来天色已隐隐擦黑,这个时间李吉春应该已吃过饭去了店里。回家一看,果然只有朝晖在,看到他便小大人似的问:“徐叔叔你吃饭了没有?”
徐海卿再是大爷也不可能叫一个小孩去给自己弄吃的,事实上他还蛮喜欢朝晖,便淡淡地拍了拍他的头,说:“我自己弄,你看电视吧。”
走进厨房,查看冰箱里的材料。因为他对剩饭剩菜的深恶痛绝,李吉春现在做饭都不敢有剩余,所以现成的东西没有。徐海卿把几个抽屉都拉开来看过,最后摸出一包速冻饺子。
下锅的时候徐海卿想了想,特意问一声:“朝晖,要不要再吃点饺子?”
小孩儿愣了愣,细声细气地答:“不要了……”
徐海卿点点头,便只煮了自己的。吃完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高温还是没退,一开窗仍然有股逼人的热气。这天气不太对,徐海卿估计要下大雨,他关上窗把空调温度稍微调低了两度,坐到沙发上看书。
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舒服的凉意,朝晖跪在茶几前,心不在焉地看着少儿节目,一会又低头玩他的陆军棋。徐海卿呢,看着书,偶尔抬眼注视一下朝晖,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对孩子特别有爱心的人,但或许是因为朝晖实在是乖巧,难免也就成了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他虽然不是他的儿子,可此刻这种相处的情形让他竟然有种为人父的错觉,而这种错觉……感觉实在是很不错。
轰!外头猛然一声炸雷,屋子里的伪父子两人都被这雷声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往窗外望去。
雨势来得很急,又急又猛,风也很大,吹得玻璃窗都在震响。
朝晖跑到窗前看雨,两只小手贴在窗上,借着路灯看出去只见得外头一片密织的水帘。
“爸爸没带伞。”小孩儿看了一会儿怯生生地回头,“这雨一会儿会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