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大为忧心,惦念着青鸾的病,惦念着去一勐京城与胤táng相见,
却无论如何挪不动脚。一晃又十天过去了,胤táng的信已来了第三封了!
引章展开信,看了便折在一旁,心中乱糟糟的。胤táng催得急,情话连篇,也抱怨连篇,引章无法可想,只好置之不理。还好青鸾懂事,一点也没有催她的意思,而且据她自己说,万老huā匠的话多半没错,她自己是觉得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更重要的是,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安过作了,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引章当然心中欣慰,还笑说她的病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离乡病”离开家乡就好了!不过,她又保证,为了保险起见,她会继续带她寻访名医。直到她再不发病安安全全过了二十三岁为止,当然,后一句话她只在牟里告诉自己,没有跟青鸾明着说,这种话当事人听了恐怕不会好受。
千呼万唤,正当引章耐心消磨殆尽预备亲自出门寻找引华时,引华终于回来了。人瘦了不少,风尘仆仆,又明又亮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坚韧和精神。安寄翠一呆,猛的抱住他,失声大哭。
安寄翠搂着回家的儿子,哭得一塌糊涂,吴婶、幽兰等大小丫鬟都在一旁默默陪泪,引华的脸色倒十分平静,拥着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好一阵,安寄翠才发泄够了平静下来,拭拭泪,在众人劝慰下和引华搀扶下坐了下来,她紧紧握着引华的手,引华不忍挣开,只得随她一起坐下。这时他才得以仔仔细细的近距离的打量她。
“娘,对不起,孩儿不孝!“看着母亲异常的憔悴,引华的心立刻挨了重重一锤,酸痛沉重眼眶忍不住红了,顺势在她面前要跪下请罪。
“快起来!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安寄翠心疼不已,用力去扶。到底不如儿子有力,引华已经稳稳跪了下去,郑重磕了三个头,仰头道:“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再不叫娘操心了!”
“好好,快起来,起来罢!”安寄翠含泪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拭了拭眼角。
引华起身,来到姐姐面前脸上闪过无数表情,内疚、不安、惭愧、难过、沮丧交织而过,咬着唇,眼睑垂了又抬,抬了又垂,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哑着嗓子唤了声“姐姐”黯然道:“引华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姐姐操心,什么都做不好引华无能,对不起姐姐!”
他双手一紧握成拳,抠着手心,难过极了!那一年,姐姐才八岁,一手撑起了骆家,保护了他们母子不至挨冻受饿,一个女子长年在外奔波,上千里的风餐露宿乃是家常便饭,更不必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她这样辛苦操劳供他读书,一点一点的挣来今日的骆家。有几个人知道,骆总掌不是骆少爷,是货真价实的骆小姐,是应该养在深闺里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骆小姐?为了骆家,她甚至连终身大事都磋砣了!
他想要有出息,有一天让她不再操劳,做一个真正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嫁一个好人家。所以他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他早就告诉自己,他必须要考中功名,不然他不配有这样的姐姐,不配姐姐的付出!他固执的认为只要他中了举人、进士甚至状元,便可以保护姐姐,孝顺母亲,姐姐便可以不再这么操心,甚至可以,找一户称心如意的好人家!
可惜,这原本顺利的一切,被生生的扯断了,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原来这世间,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很多很多的黑暗是非。
努力了,付出了,不一定得得到!他更加明白,这些年她的不易!
引华深深的内疚,懊恼对不起姐姐,虽然他并不知道,他心疼她的那些事,正是她引以为傲并且百做不厌的事!
“都过去了!引华!这个世界本就没那么多公平,那不是你的错,不要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那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懂了吗?在姐姐眼里,你很好,很优秀,真的!“引章紧紧握着他的手,缓缓柔声道。
“姐姐!”引华身半一震,脸色耸然一肃,满怀激荡,愣愣的望着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忍着哽咽道:“姐姐,引华明白了!从今天开始,引华要跟在姐姐身边,跟姐姐学做生意,替姐姐分忧!”
“好!好弟弟!我们姐弟俩联手,有多大做多大,逍遥自在,比什么都强!何必非要在科举上出头,受官场的气!”引章大喜笑道。
“娘”引华粲然一笑,点了点头,扭头向安寄翠投去恳求、歉然一瞥。
安寄翠起身,一手一个将她姐弟二人的手拉起,交叠紧握在一处,重重点了点头,柔声笑道:“我当然赞成!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没什么比全家平安,高高兴兴过日子来得更好!我想,当初老爷嘱咐我定要引华好好读书考功名,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和阿章不受欺负,过上好日子,如今,咱们日子过得不错,老爷在天之灵也必欣慰了,我想,他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人欺负、蒙受冤枉!这个功名,既是这般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不要,也罢!”
“娘!”引章和引华都禁不住有些感动,欣喜的眸光流泛涌动“娘,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教给引华,骆家的生意,本就是他的!”
“不,骆家的一家之主是娘,然后是姐姐,然后才是我!姐姐,我只想帮姐姐的忙,不叫姐姐那么累。姐”引华说着有些内疚起来,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没嫁人也该看个好人家了!”
“好啊你!才说了我是一家之主,转眼便巴不得我嫁出去了啊?”
引章一听就急了,故意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