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一眨不眨瞅着宋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向安寄翠道:“娘,咱们真的要去吗?他们,他们会这么好心?”
安寄翠掠一掠鬓角的碎发,悠悠道:“不去不行啊,若是不去,就表示咱们放弃了分家的提议,今后再要开口,可就难了!”
引章想了半响,仍摇了摇头,道:“反正我觉得怪怪的!”
一个人冷不防做出一件与本性极不相称的事情来,总会叫人觉得怪!
“不过,娘您说的对,咱们不去不行!”引章叹了口气,小脸满是无奈。
安寄翠被她充满稚气的脸上那认真的无奈表情逗笑了,宠溺的摇了摇头,道:“你和水香等等,我去叫引华换衣裳。”引华每日在后边房里读书,安寄翠说着便往后头厢房去了。
一时母子三人、水香一起到了正房正厅,四位哥哥嫂嫂已经等候多时了,引章悄悄扫了一眼,心头暗暗掂掇:光这阵势,分明是鸿门宴嘛!
见他们母子到来,哥嫂们的态度与往常大大相异,一个个笑盈盈起身招呼:“哦,老姨奶奶你们来了,快坐吧,坐下咱们好谈正经事!”
倒是迫不及待直奔主题了,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引章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挨着安寄翠坐在一侧。
没说两句闲话,当家作主的骆引元便轻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眼角微扫,缓缓道:“老姨奶奶,分家的事我们商量过了,所以请您过来说一声。”
安寄翠心里一怔,莫名的有些不快,心道你们都商量过了才叫我来?面上却不得不含笑道:“原来已经商量好了,那就请大老爷说说怎么分吧!”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家不能分。”悠悠开口的是二老爷。
安寄翠母女面面相觑,均变了脸色,心想那还叫我们来干啥!安寄翠又气又急,当即便脱口问了出来。
大老爷摆出和蔼的笑容,慢条斯理道:“您和弟弟妹妹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应该知道这件事嘛,所以,自然该请你们来一趟!”
“不行!大老爷,二老爷,这个家,这个家我是一定要分的。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引华。”安寄翠直视着骆引元、骆引次,静静道:“老爷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让引华念书,既然你们不肯请夫子,我只好要求分家,自己给他请。我不能辜负了老爷的遗愿。”
“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大太太白眼一睨,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辜负了老爷的遗愿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这么迫不及待要分家,怎么,莫不是外边有什么人在等你不成?”
安寄翠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别血口喷人!我连大门都没迈过一步,哪有你说的,你说的……”
二太太忙笑道:“老姨奶奶,您别多心!大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有疑惑也就说了出来,不是故意针对您!其实说真的,您非要分家不可,也难免我们会有猜测,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分家的事从此不提,所有的猜测不是不攻自破了?老姨奶奶,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就是!”大太太跟着白了一眼。骆引元和骆引次也纷纷点头附和。
引章立刻接着道:“二嫂子这话不对!我娘年轻孀居,最重要的是名节,不但是她的名节,也是爹和我们骆家的名节。娘行得正坐得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话得有证据!这种无中生有的猜测怎能轻易说得?别说不能说,就是听到别人胡说八道还得上前问着呢!大哥,如今你是当家人,可别让自己家里家反宅乱起来,传了出去别人会说你不配当家的!”
二太太哑口无言,微张着嘴瞪着引章,不觉望向大太太,却见大太太立刻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目光,像是有些不痛快。二太太一愣之下立刻明白了,是引章那句不配当家挑唆的!她又气又恨,一边暗骂引章刁钻,一边恨铁不成钢埋怨大太太没用,这么一句话就被挑唆动了!哼,他们夫妻这个样子本来就不配当家!
骆引元听罢有些又吃惊又尴尬,眼角却忍不住瞟了骆引次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自禁就想:我不配当家?谁配?谁想当家?
只是他那彪悍的母老虎也有份说了这话,他不便发作,便勉强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别扯远了,还是说说分家的事吧!”
“分家的事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总之不能分!爹尸骨未寒,咱们做儿子的就要分家,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咱们这个家决不能分,大哥永远都是家里的当家人!”二老爷抢着说,一番话掷地有声。
“对,不能分!”大老爷投去赞许一瞥,十分满意弟弟及时的表明心迹。大太太却不吭声,眼角若有所思睨了睨,心想:爹尸骨未寒不能分家,难道过了三年五载你就想分不成!
他们的态度越强硬,安寄翠的心反而越镇定也越坚定了起来,她目光逡巡而过,缓缓道:“如果,我一定要分呢?”
“不能!我说不能就不能!”大老爷大怒,不容安寄翠再开头,冷冷道:“没什么别的事,老姨奶奶先回去吧!现在正是春耕时节,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安排,可不得闲!”说着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他一走,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也抬脚各自走开,偌大的正厅里一时只剩他们母子几个,突然笼罩的静谧让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而引章的心,莫名的大大不安起来!
“娘,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娘,走,咱们先回去!”引章牵了牵安寄翠的衣襟。
“是啊娘,我们回去,回去吧!”引华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娘。不知怎的,站在这里他竟有些恐惧,明明是从小呆惯的地方,可是看起来却是这么陌生……
“好吧!咱们回去!”安寄翠无力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回去又能怎样!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