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步迈出轿厢,盛微宁的家门竟半开着。
程晏池脸色凝了凝,径直走过去。
盛悦的护工认出程晏池:“您怎么来了?盛小姐去了利兹念书。”
程晏池不置可否,立定门口环顾一圈。
家具被搬空,蕾丝纱帘摘了,昔日温馨的灯光如今显得凄清。
“这儿准备卖给别人,盛小姐托我处理掉屋里的东西。”
程晏池垂眸,护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杂物。
曜目的金芒逆光突兀折射到视网膜,刺眼。
他忽而拧眉,薄冷的唇扯开讥诮:“她全不要了?”
护工循着程晏池示意的方向低头。
袋中盛放埃菲尔铁塔的金属模型、笔记本和一对挺可爱的娃娃。
男人黑衣黑裤,挺俊身形犹如矗立于深夜平原的一棵树,笔直而孤寂,被镜片修饰的深眸浸染着零星凉意。
“盛小姐这么说的。”
程晏池紧盯着棉花娃娃不语。
男版娃娃过后不晓得又受过多少摧残,但破掉的地方都被针线缝好。
记得她当初拿到娃娃爱不释手。
那么喜欢……说丢就丢。
宁愿托运程昱川买的蠢狗,也不乐意带走同他有关的物品。
他给的钱,她为什么又欢天喜地接受?
程晏池嗤笑,眼底敛着森森幽光,唇畔泛起清寒的弧度。
眉间阴翳闪逝,他冷冷敛眸,扯松领结重新踏进轿厢。
半小时后,护工下楼将收纳袋扔垃圾桶。
不远处,俊雅的男人斜靠车身,单手抄袋,取掉叼唇上的烟,烟雾连同他幽邃的凝视袅袅融合夜色下,朝垃圾桶直射而去。
鞋底缓慢地碾灭烟蒂,程晏池抬步走到垃圾桶前低眸,神色春寒料峭。
直至音像店张国荣的《别话》开始循环第二遍。
他手掌一翻,夜色中,画着半人半狼图像的火柴盒映入眼帘。
火柴棍利落地擦过盒边,妖娆火焰照亮程晏池光色阴暗的瞳眸。
先是火柴盒被抛进垃圾桶,尔后,是那根快燃尽的火柴棍。
“……但觉心路极迷乱……”深情的男声低吟浅唱。
程晏池抬眸,漫无边际的暗夜未到尽头。
梦醒了,天却迟迟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