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从满满的手中抽出那个小竹筒,抱有侥幸地打开看了一眼。
只有一颗……只有一颗!
她的手抖个不停,绝望地仰头,磕在了身后的门框上,磕出一声脆响。
她之前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有如此严重,事情传回上京时,只道西北干旱;她跟着队伍行至一半时,方知洮州有疫病。
上京城的贵人们可能都还对此一无所知,前来赈灾救援的队伍真的能尽快赶到吗?
桑冉哽咽着哭出了声。
该怎么办啊?谁能来告诉她?
屋里,是奄奄一息的、她喜欢的人;屋外,是她疼爱的、喜欢的人的妹妹。
她握着那小小的一根竹管,力道大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她知道殷庭樾对满满有多愧疚,也知道满满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只有这一颗药,为什么要把如此艰难的一个选择摆在她的面前?
满满小小的身子像个小火炉一般发着烫,她抿着唇,将满满抱了起来,放在了她休息的床上。
那管小小的竹筒被她握在了手里。
主卧内一片阴暗,窗外的光仿佛照不透单薄的窗纸。
床上人动了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在地狱里滚过一圈,浑身都散了架似的。
“桑冉……桑冉?”
殷庭樾艰难地睁开眼,他知道桑冉来了。
他试过发脾气、骂人,都没能把她从床边骂走,可现在她去哪儿了?
殷庭樾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满满的声音,他不禁苦笑,满满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他自从病了,一直在浑浑噩噩地做着梦,梦里,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人生交替着重现。
他最后悔的,莫过于已经无法弥补的上一世,和可能再无未来的这一世。
“桑姐姐,桑姐姐……我有药……”
“满满,你还在吗?是不是可以治好疫病的药?”
“对,哥哥吃了……就会、好的……”
殷庭樾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好像不是在做梦,好像又听见了满满的声音?
“满满,你怎么了?!”
他听见桑冉惊慌的呼声。
——满满怎么了?
他急得要命,使劲从床上半撑了起来,吃力地伸着脖子,探着头往门外看。
还是看不见。
他咬牙往床下爬,重重地摔了下去,他闷哼一声,像个残废似的,手肘撑在地上,一点一点往门口挪。
不知是哪来的毅力,他挪到了门边,只露出了一只眼睛,看见桑冉抱着昏迷的满满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他想说话,喉咙里“嗬嗬”了两声,却吐了一口血;那血是黑色的,染得门槛都黑了。
他想说:为什么把满满带进来?难道不怕她被我传染吗?
满满为什么不说话了?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难道她、她也染病了吗?
殷庭樾不敢想这个可能。
他已经快三年没有见过这个妹妹了啊!
——求求老天爷,可以立即将我的命夺去,让我妹妹一直平安。
他心急如焚,趴在地上、扒着门板就迫不及待地要过去看看,从嗓子里发出嘶鸣的声音,想借此提起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