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发现冯垚的情绪低落,马上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的妻子——蒲女士,刚刚出去了。要是她见到你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冯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妻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可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护士小姐这两天已经跟蒲英聊了很多,一提起她来就滔滔不绝地称赞起来:“听说,她一得到联合国发布的四名观察员遇难的消息,就立刻赶到了黎巴嫩,并且冒着炮火赶到了希亚姆。就是她,坚持要到悬崖下面找人,然后又亲自爬到弹坑里,才把你找到的!你的命可以说,是她救的!”
说完,护士又补充说道:“冯先生,我喜欢你的妻子,因为她就像我们以色列女人一样,坚韧,又有力量!”
冯垚已经听呆了。
听着护士的叙述,他心里当然有对蒲英的骄傲,但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心疼——自己这次受伤,不过是痛在身上;英子在这几天里,却一定是痛彻心扉!
真想快点见到她,好安慰安慰她!
因为身体还有点虚弱,冯垚说话时只能慢慢地开口。他问护士:“我妻子,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护士笑了起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妻子啊?”
冯垚看着她,虽然没说话,目光里却都是肯定和急切。
护士羡慕地说:“冯先生,你和你的妻子,真是彼此非常相爱!你放心吧,她就是到医院门口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冯垚安心了。
“那你先休息,我过一会儿再来看你。”
护士退出去了,冯垚得到了安静的空间,可他的心里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身体的痛楚在此刻变得更加清晰了,但是最令他难受的,还是那三名朝夕相处的观察员同事的遇难。
不过,冯垚在内心深处,又无法不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感到庆幸。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曾经和蒲英进行的一次关于“两人之中如果有人先牺牲了,另一个人怎么办”的对话。
之所以进行这种煞风景的谈话,是因为他们二人都从事着高风险的军人职业。
蒲英每次在执行秘密任务前都会写下遗嘱,而他接受国际军事观察员任务时,也在向联合国宣誓后留下了一份遗嘱。
两人有一次无意中提起了这些遗嘱的事。
相互询问之下,他们才发现,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一切财产在死后馈赠给伴侣,并在遗嘱里让对方一定要再找个新伴侣,好好地生活下去。
当时,他和蒲英对这个巧合都是一笑之后再不提起。
但是此刻,冯垚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睿智豁达。
他非常感谢**导师老马同志,这一次并没有真的召见自己,让他还能够继续留在这个精彩万分的红尘世界里,能够永远陪伴着心爱的妻子,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单终老。
是的,冯垚很清楚,如果他走了,蒲英就会孤单了。
虽然他和蒲英都在遗嘱中让对方一定再找一个伴侣。但是,无论是他还是蒲英,在失去对方后,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也无法再和别人一起组成家庭。
他们是彼此今生唯一的爱,所以,他们只能怀着对爱人的思念——孤单,但是快乐地活下去。
这是他和蒲英在相视一笑中达成的默契。
所以,冯垚再怎么豁达,也不愿意死去。
就算现在浑身是伤,痛苦难当,他还是感觉快乐,因为不会和蒲英阴阳分隔了。
刚才,医生在检查时,似乎流露出一些担忧,冯垚敏感地觉察到了。
他知道自己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可能会留下残疾。
比起死亡,残疾当然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为了不让英子忧愁,冯垚暗下决心,一定要继续和残疾的躯体做斗争,一定不能在今后的生活中拖累了英子。
他相信,英子也一定会支持他的。只要有了她的支持,他就会战胜任何困难。
正当冯垚心潮起伏,为自身的伤势、也为即将和妻子重逢而暗自激动的时候,护士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