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又是急匆匆地赶回了临江,因为,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催。没法子,汪少华又得开常委会了,宋刚又得做墩菩萨坐在那里压阵。
其实,在这会上,大家早习惯了他的一言不发,因此,后来连个“宋刚巡视员有什么看法没有?”这类的客气话也没有了。反正,宋刚变成了哑巴宋刚。但这哑巴宋刚的作用大家是知道的,没他,这会会开得不顺畅,脸红脖子粗的情形谁也不愿意遇到。
宋刚现在的工作就是开会做哑巴,做烦了行政的人都很羡慕他。轻松。至于宋刚还在干其他的什么事情,那是谁也不清楚的事了。
今天,开完会,曾佩贤的秘书又在问宋刚有没有空?宋刚哈哈地说:“老弟,不巧啊,今天可能又会有事,下次吧,下次我约曾佩贤市长吧。”
宋刚没有理睬曾佩贤的殷勤,又一次婉拒了他的宴请。可是,这曾佩贤这次来了个狠着,不见到你宋刚誓不罢休。因为,曾佩贤越来越觉得宋刚的背景不得了,他从天舒的学校里了解到,天舒可以随时进中南海。这可是重要信息。既然天舒这小孩子也能进中南海,那宋刚,不是说进就能进了?小孩能进去,说明一个问题,并且是大问题,宋刚肯定与中南海里的某个大人物私交很深。
曾佩贤不是个简单人物,北京,的确有人在关注他,帮助他。刚好那位帮助他的人的儿子也在天舒一个学校读书,和天舒是同学。孩子的嘴巴哪会和成年人一样?说得说不得的话,他们可顾忌不了这么多,童言无忌嘛。有天,天舒和同学聊天,其实就是吹牛,不知怎么就说上了进中南海玩的事,天舒撇着嘴对奚落他的同学说:“进中南海?嘿嘿,那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我现在还不想去呢。”
那些高干的子孙一听他说得这么轻巧,回家也吵着他们的爷爷或爸爸带他们进去玩。大人们一听,对孙子或儿子说:“孙子啊(也可能是儿子啊),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那里是中央大领导办公的地方,怎么可以随便去呢?特别是小孩子不能进去,那里又不是公园,更不是玩耍的地方。”天舒的同学说:“那为什么我的同学可以进去?”大人说:“嗯,当然罗,有的人是可以进去的,但那必须是很有身份的人那。”从此,天舒就变得很有身份了。
这事呀,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特别是小孩嘴里说出来的话,有什么牛不可以吹的?他们就是说自己去了一趟土星玩,也没有人会觉得这孩子在发神经,说与龙王爷是哥们,大家也只是一笑,说这孩子天真好玩。
可是,对于有心的人来说,那就不同了。曾佩贤得知这个消息,既震惊又恐惧,宋刚迟迟不理睬他,原来他是有恃无恐,背景硬扎呀。他想想自己的靠山,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天上与地下的出别呀。因此,这宋刚不但得罪不起,还得好好地巴结巴结他。
当然,他也狐疑一件事,怎么黄庭宏就把宋刚弃而不用了呢?难道这次打黑触动了某根神经?但是,宋刚最近老是往北京跑那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呀,天舒可以进中南海也是没错的啊。因此,他左右权衡,左右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宋刚不会久居人下,宋刚不久肯定会龙腾虎跃,腾云驾雾般地青云直上。
“值得,值得。”曾佩贤嘴里念叨着。他说“值得”是指巴结宋刚值得。怎么巴结他?试了很多次也不凑效,到现在为止,除了在几次公开场合宴请贵客时他们一起吃过饭,他们几乎就没说过什么话,似乎不认识。不行,非要巴结不可。他想,我和宋刚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凭什么不让我曾佩贤巴结?再说,市长的位子又不是我曾佩贤硬抢过来的,虽然宋刚的哥们去了兴安任市长,他会心里不高兴,但朋友归朋友,又不是自己的事。还有,黄涛是你的哥们,我曾佩贤,你咋就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哥们呢?说不定我这哥们做得会更加出色。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刚终于被曾佩贤逮着了。
说到这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在搞行政这一行,那是最最正确的真理,没有这种精神的人是搞不了行政的。这话很实在,搞行政这一行真不容易,做个普通职员那倒是不复杂,每天按时上下班,听领导的话,这就行了。但是,如果想在事业上发展发展呢,你就必须表现自己,拿出自己的本事出来,还要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有能力、有本事、表现突出,加上运气好,有可能会被领导慧眼识英雄,不知咋的就提拔了。但是,更多的时候,光有这些还不够,还得结识一些人,让领导的慧眼看见你。你想,天下人这么多,阿谀奉承的人每天围着领导,领导哪有多少机会把这慧眼的余光留给你?因此,有了本事,你就还得就被人赏识,你还得遇到贵人。
贵人在哪里?碰巧啊,找啊。但这碰巧,哪有轻而易举的就碰巧得到了?因此,主要还得去找,既然要找贵人,那你就必须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去接近领导,不声不响地推介自己。想接近一个人吧,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费工夫,这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就有得用了。
可是,不容易。人,就是脸皮子薄,脸皮一薄啊,如果没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那多半是这辈子怀才不遇,仰天长叹了。因此,这世上,愤世嫉俗的、恨伯乐不常有的人比比皆是。原因呢?还不是因为这脸皮子太薄?所以啊,我说啊,别愤世嫉俗了,别恨伯乐不常有了,想想自己吧,谁叫你的脸皮子这么薄?谁叫你没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
曾佩贤是怎么逮着宋刚的呢?原来,他暗中布置了一些眼线,看看宋刚晚上会在哪里消遣。他想,你宋刚孤独一人在临江,总得要打发这日子,不可能每天就在家里猫着,更不可能每天都有事。
今晚,宋刚刚好在米萝咖啡厅喝咖啡,本想叫一两个人来聊聊天,他最先想到的是张永力,也考虑了郝子华,想想他们也忙,觉得还是不打人他们算了,后来,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杨莹,现在杨莹还是在原单位上班。他有种想请杨莹来喝茶的冲动,但一想到那晚的事,脸上又有些发热,心也跳得快了,因此,觉得还是不打这电话好。但是,内心又有些想打,犹犹豫豫半天,他还是没有拨这个电话号码。最后,他放弃了聊天的打算,就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喝杯浓茶,思考思考一些问题。
可是没过多久,服务员进来了,说是有位先生想和他聊聊天,不知宋刚同不同意。宋刚说,是谁呢?那服务员说是本市新市长曾佩贤。宋刚想,这就没法子了,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那哪还能再拒绝呢?再拒接,人家会以为自己准备做他的仇人,做他的敌人。
宋刚对服务员说:“好啊,是我过他那里去呢?还是他到我这里来?还有其他人吗?”宋刚问。
“就他一个人,他那间房子宽敞一些,所以他说要是您愿意,就请您到他那里坐会儿。”服务员说。
宋刚来到曾佩贤市长的包间,宋刚笑着说:“老兄今天怎么有兴致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呀?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打电话直接请你啦。”
曾佩贤已经站了起来,很恭敬地伸出手来握手。宋刚顿时童心又起,把手伸出去看似是去握手,可在中途他手势一变,来了一个“请坐”的架势,倒是他是主人似的,手也收了回来。要是不看曾佩贤的尴尬场面,根本就成了宋刚很有礼貌的请曾佩贤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