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暮幽默不作声开始收拾自己,穿衣,束发,刻意回避与元小萌的眼神触碰。
元小萌好像明白了什么,在嵇暮幽要推门步出领旨的前一刻拉住了他。
“是不是要去打仗?”元小萌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苦涩堵住了喉头。
“放心。会回来的。”嵇暮幽蹲下身,轻轻拥抱元小萌。
元小萌想要回抱,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徘徊,说这恐怕是最后一抱,他终究没有抬手,不愿给这一抱赋予沉重的意义。
“等我回来。”嵇暮幽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推开门,初升的阳光越过屋檐,嵇暮幽在金色的光芒之中跪迎圣旨。
这道圣旨来得急,不容任何歇息停顿,嵇暮幽即刻催马与正要出城的章仇阎会合。
元小萌随府里的车马一路赶过去,却被拦在操练场外,只得随两边的百姓一同挤在路边。
战鼓擂了三遍,号角拉长声响,营门洞开,章仇阎一身戎装,气宇轩昂。小孩欢腾,青年鼓舞,老者欣慰,夹道声浪沸腾。
“那是章仇将军!”
“我还记得他年少时出征的场景吶。如今来看啊,还颇有几分老将军的沉稳持重,此战定能凯旋。”
“他都许久未上战场了,没准是个花架子也未可知呢。”
百姓各自讨论,忽然一人指着前方问:“哎,那是谁?怎得未着盔甲?”
“哦,那是靖王,出了名的放浪。这紧张时局仍不知时节的放纵,叫群臣参奏,为平众怨给推了出去。”
“哎哟,你消息真是灵通。”
“可不是。我父亲原先在蒙府里当差,总是认识些贵人的。”
嵇暮幽神情悠然,目视前方,似乎耳畔的鼓劲声与自己毫无干系。元小萌急切地扯着嗓子,伸长手,想让嵇暮幽注意到自己,可他坐着轮椅,声音也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欢呼之中。那些吵嚷喧嚣,让元小萌有一瞬恍惚,在盛大的欢送之外,一些回忆乘虚而入。
“章仇将军神勇无双,怎么会被人伤得那么深?”听凤阙说起当年章仇将军的险要病情,元小萌托腮不解。
“战场之上,除了刀剑,还有人心。”凤阙正在给元小萌施针,他捻起一枚银针细细刺入元小萌的肌肤,看他蹙眉,知道有效,逐渐加重力度。
“怎么说?”这话是元小萌咬着后槽牙问出来的,他现在很需要一些有趣的话题来转移自己快要崩溃的意志力。
“所谓擒贼先擒王,将领并非安坐帐内,有丝毫破绽,便万劫不复。”
元小萌似懂非懂,死死抱着一个小枕,“你说得我都懂,能不能轻点!”
“章仇说,他要去赫兰州,那是差点要了他命的地方,我总感觉不安……”凤阙拔针,望向元小萌,“如若是靖王去,你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