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邈臣心情不佳,虽谨记着君子随和温良的准则,勉力维持着表面的恭谨,却总难掩心不在焉。
“方才说的,你可记住了?”蒙斐将笔搁在玛瑙制成的笔架之上,面上带笑,似乎对自己方才写的字十分满意。
自打皇帝准许其辞官归乡,蒙斐便隐居在京城外的庄园,此处依山傍水,水植丰茂,乃是避暑胜地,比临近的皇家庄园还要奢华贵气,蒙斐对此颇为得意,而且这处离京城不甚远,来往通信方便,虽说是隐居,他却对世事洞若观火。
轩邈臣面露尴尬,“太师可否再说一遍。”
“长宁公子健忘,我已不是太师。”蒙斐斜睨轩邈臣一眼,唇角的笑意依旧维持。
“是,失礼了。”轩邈臣立即起身拱手,不失半分礼数。
“今日上朝,就赫兰奴一事,群臣激昂,本该一鼓作气坐实了靖王那竖子的罪名。”蒙斐顿了顿,喝了口茶,才继续说:“你却有些拖大。”
轩邈臣垂首,“我有我的思量。”
“哦?说来听听。”
“今日朝堂种种刻意非常,经不得推敲。我素来不沾染这些,与靖王又有些因果,贸然沾染容易暴露。”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层思量,更深的,他不便说。
蒙斐捋了捋胡子,轩邈臣是个意志薄弱的他早就知道,所以不真寄希望于这个虚名在身的文弱书生,但面上仍是不住惋惜,“你说得这些我皆知道,但没咬下嵇暮幽,实在可惜。你可有更好的法子困住他?”
轩邈臣抿唇,他想都不曾想。
蒙斐瞧他伤神的模样,冷笑一声,“你怕是对嵇暮幽余情未了吧。”
“我与他本就是您一手促成,哪有什么情不情的……”心中苦涩蔓延,今日所见嵇暮幽替元小萌遮阳蔽日的情状又在眼前浮现,他从未见过嵇暮幽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如此关怀备至,那毫无防备的笑颜,哪怕是自己也是多年未见……
“我劝你收心。既然扮演的是冷心冷清的公子,也与那人决然断了联系,便莫要失了分寸,叫人看了笑话。”蒙斐起身离去。
轩邈臣脸色极差,但还是虔敬地朝蒙斐行了一礼。
“哦,对了。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临出门,蒙斐止步,悠然问道。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那些委屈、躁动、不安、怯懦,俱数在沉香,这一更卑微、更怯懦、更不甘的人身上发泄。
他将沉香的头发剃了,圈在一处洒扫,看那瘦弱身躯,他既生怜爱,又生嫉恨。他爱逼着沉香说在王府的事,听他说那府中的一切情爱都与自己相关,不断确认着自己在嵇暮幽那里的特殊。可当提及元小萌,便又捡起棍棒朝沉香挥舞,沉香不说是一顿打,说了又是一顿,连续几日下来,叫折腾得起不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