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拿起了身边的酒杯,一声哂笑:“淮阴一败,朕不但失去了数百万精兵,还失去了大半个江山。
如今这天下的世家豪族都在削尖了脑袋往逆贼那边倒,甚至连大宁治下的众多地方官,也争先恐后的易旗帜戈。即便大宁宗室,也与朕离心离德。你让朕如何不沮丧?如何不消沉?”
他的唇角冷挑,眼中的嘲讽渐渐转为怒意:“大宁已经快亡了!你的所谓圣皇大计,也要付诸空流。我现在只能指望楚希声死在造化树下,可即便楚希声死了,多半还有秦沐歌顶上。呵——”
“陛下!”禹昆仑面容不变,语声平静的打断了建元帝的言语:“陛下您还有河洛二州,一州便可当十州之力。只需一年时间,陛下又可筹建千万大军。且雍阳二州的财力与人力,也是甲于天下,”
这是整个神州人口最稠密,物产最丰盛,武道最强盛,兵员最精悍的所在。
是昔日大宁太祖与太宗两代一统天下的根基之地。
“千万大军?朕哪里还有那么多钱财?那当十大钱,现在就连河洛二州都没有几个百姓愿意收。”
建元帝转头扫望街道两侧,眼里的怒意更加旺盛:“朕现在人心已失,人望全无!现在统御这河洛二州就已艰难,就更别说筹集钱粮,征发兵员!
如果朕还不知死活,继续加征税赋,只怕不等楚希声大军到来,河洛二州的这些世家豪族,就会取了朕的人头献于那个逆贼!”
——这些蚁民,他们忘了是谁给他们带来长达三十年的盛世安宁,是谁给他们解去了那么多的苛捐杂税?
如今就因为他发行当十大钱,因一场大败,因一只望天犼,因三代圣皇一句话,就对他起了背离之意!
这都是一些忘恩负义之辈!
还有那些世家,也全都该杀!
这些年来,他们趴在大宁的身体上吸了多少血?拿了多少好处?
如今一见大宁国势衰落,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靠新主!
建元帝不由讽刺的一笑,
楚希声那厮自恃武力,对世家,对江湖宗门的态度无比严苛。
他玩的是减租减息,分田分地,抑制兼并那一套。
据说最新的政令是一户之田不得超出百亩,超出百亩则增税三成,超出千亩则增税五成。
铁旗帮还对治下发出了‘钧户令’,一户所有子嗣都有权均分田产,对于商户门面金银之类的浮财则不做干涉。
这分明是要斩掉那些世家豪族的命根子。
这些人倒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
“可笑的是!”建元帝面目阴沉:“朕原本有诸神作为助力,可以借诸神之手平定逆乱。然而——”
然而因‘阴阳一体’之故,众神也对他忌惮有加。
众神固然在防备楚希声,却更忌惮他建元。
“陛下如果是顾忌河洛二州民心,我倒是有办法解决。”
禹昆仑面色平静道:“就不知陛下的魄力如何,信不信我?”
“哦?”
建元帝不置可否的看着禹昆仑:“国师说来听听。”
说实话,他现在对禹昆仑的信任有限。
然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臂膀,至少比太师可信。
就在不久前,他与襄王之间的那场耗时近一个月的大战中,太师独孤守却一直在北方按兵不动。
他们在北方确实是面临重压。
在幽州一线,就压着高达八百万的精锐大军。
之后铁州,并州,凉州等地的边军倒戈,更是让大宁的北方防线彻底瓦解
不过当时楚希声人在北方中土,楚芸芸执掌的北域总管府也在投入大量人力,在严州安置那些冰城遗民,其实无力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