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些颜料中间,柒柒闻到了丝丝熟悉的气味,这些颜料不适合用在这殿内。她向翠儿招招手,解下系在腰间的锦袋,取出一张折叠的小纸,红色颜料需是胭脂红,白色颜料需得是蛤粉。
“姑娘,奴婢不识字。”翠儿低低回道。
“不妨事,这纸给你,交给准备颜料的人看便是。”柒柒细心地吩咐,并让人将不需要的颜料清走。
“多亏姑娘想的仔细。”翠儿感激道,小心将纸折好,放入随身带着的布囊内。
次日,翠儿不负所托,将柒柒所需的颜料一一备齐,被妥善安置在带有密封盖的大肚瓷瓮内。翠儿不仅手脚麻利,更有一颗玲珑心,在一旁做些打杂的活计。每当柒柒攀上人字梯,专注于那细腻的线条勾勒时,她总在一旁默默守护,时而稳稳扶住梯脚,时而敏捷地递上画笔、更换已用尽的笔头,甚至细心地清洗每一支画笔。
至于慕氏,她的每次到访都如同春风拂面,笑容可掬,或许是因为近期诸事顺遂,她的面颊总是泛着红润,对柒柒的态度更是和煦如春日暖阳,完全打消了柒柒初时的顾虑与不安。她心中暗忖,原来一切担忧皆是多余。
这日,段妃来探望,与王妃一同驻足于画前,细细品味良久。其间,柒柒与翠儿并肩而立,翠儿站在人字梯侧,待这些人走过时,不期然间,翠儿突然身形一晃,撞上了扶梯,梯子猛然失衡,摇摇欲坠,向慕妃倒去。柒柒几乎是在瞬间便冲到了梯子旁,双手紧紧握住梯身,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阻止其继续倾倒。同时,她高声呼喊,“快护住王妃,阿奴!”
侍女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护住慕妃,有的则与柒柒一同扶住梯子。柒柒的双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送走两位王妃后,殿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而凝重。阿奴作为王府的管事侍女,对翠儿的失误感到十分不满。她严厉地盯着翠儿,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你今日险些闯下大祸!为何会突然失足?”
翠儿跪伏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地解释道,“奴婢罪该万死,都是奴婢不好。近日来身体偶有不适,未曾想今日竟会突然头晕目眩……”
柒柒想替翠儿说话,不过思量过后,觉得不妥。心中虽有诸多不忍,但也明白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开口嘱咐,“翠儿,你今日的行为确实太过鲁莽。若非我们及时反应,后果将不堪设想。你需知在王府之中,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后果。日后行事须更加谨慎才是。”
阿奴本想教训翠儿,但又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就此作罢,不过仍再三告诫,以后行事小心为好。翠儿千恩万谢,默默用袖口拭泪。柒柒见她可怜,低声劝慰。
“姑娘,刚刚有人绊了奴婢一下,才不受控制的。因奴婢低着头,并不曾看清是谁。”翠儿声音极低,说与柒柒。
柒柒闻言,静默片刻,随后低语,"往后,你需更加警醒,莫让那等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在这深宅大院中,步步皆需谨慎。"
几日下来,柒柒一贯的温婉随和,翠儿伶俐机敏,这姑娘做事又十分得力,二人相处十分融洽。
夜里,阿图正细心地为柒柒揉按着酸痛不已的臂膀,那份胀痛似乎已让她的手臂失去了灵活。
“看姑娘这模样,还怎么提笔作画呢。”阿图不禁心疼地轻叹。
“不妨事的,我可不是那娇生惯养之人。”柒柒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坚韧与豁达,“别忘了,我可是在乡间长大的,这点小痛小痒,还难不倒我。”
然而,柒柒心中自有盘算。她深知,若自己因这微不足道的伤痛而稍作停歇,颜煜知晓后,定会误以为是他人的疏忽所致,从而无端责怪无辜之人。她知道他,所以她不能这么娇气。
次日没看到翠儿。柒柒的胳膊倍感酸胀,但她仍强忍不适,继续做事。
阿奴自内殿步出,环顾四周寻找侍女协助,却只见柒柒一人忙碌的身影。她面带歉意,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无奈,“真是不好意思,姑娘,能否劳烦您替奴婢去院外接一下皇后娘娘特赐的安胎药?实在是人手不够了。”
柒柒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应允下来,随即前往院外等候。不久,两名宫装侍女提着沉甸甸的食盒缓缓而来,显然是皇后娘娘的恩赐。柒柒上前,轻声说明来意,并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似乎异常沉重的食盒。一路上,她走走停停,感受着双臂传来的阵阵酸痛。这食盒挺重,怪不得需两人送来,柒柒边走边想。
然而,就在即将踏入内殿门槛之际,不幸突降。地面似乎异常湿滑,柒柒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重重摔去。那一刻,她的头部猛地撞击地面,眼前一黑,紧接着食盒“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闻声而来的阿奴,见状大惊失色,尤其是看到那些珍贵的安胎药散落一地,更是焦急万分,“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的恩赐……”她一边焦急地扶起柒柒,一边惋惜地望着满地的狼藉。
“抱歉,这地很滑。”柒柒眼睛发黑。
柒柒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作响,但她强撑着意识,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告别阿奴,步履蹒跚地回到了马场。阿图远远望见她的异样,立刻飞奔而来,将她搀扶至屋内。进门径直寻床而去,想着躺会便没事了。
躺在床上,柒柒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她依稀记得,在离开宜繁殿时,似乎有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传来,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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