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憧憬中回神,徐牧收了思绪。狼族小将军那边,到时候要好好说道一番,看能不能付诸梦想。“文龙,左师仁那边,现在如何?”先前的时候,贾周提出,要试着和左师仁结盟。贾周犹豫了番,“回了信。但信里说,主公必须去楚州,与他商谈。这并不对等,按着我的意思,我已经另启书信,选取一处两家都能放心的地方。”贾周并没有错。上次入内城,常四郎还是个老友,那些世家门阀,一样敢来闹腾。更何况左师仁那边。天下仁名?这种东西,说白了,其实是一张遮羞布。若真是天下仁名,便不会兵犯楚州了。如果天下太平,如左师仁这种人,受名声所限,定然是一代仁君。但现在尚是一场乱世,什么都不好说。“另选了地方,若是左师仁不肯,也只能另想办法。还是那句话,天下间想要主公死的人,有很多很多。”“文龙,明白。”贾周笑着点头,和徐牧立在王宫之外,看着远处郁葱的青山。“主公啊,要入夏了。”槐月一过,夏日便接踵而至。……立在襄江岸边,李逍遥仰起哭泣的脸。只有这般时候,他才能像个孩子一般,为总舵主的故去,泪湿脸庞。在他的旁边,诸多的侠儿义军,也齐齐跪下,面朝着襄江的方向,长拜不起。窦通站在一边,神色里带着叹息。他组织了水鬼,寻了许久,才找到了李知秋的尸身。至于头颅,被人从颈背剁飞,再也寻不到。即便是一半的尸身,也被长剑割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另外,江鱼闻腥而来,蚕食掉了小半。“恭送总舵主!”李逍遥长恨难平,泣声高呼。“恭送总舵主啊——”无数的侠儿,亦是跟着痛哭。窦通也起手而拜。即便只见过一次,他也看得出来,那位曾经的三十州侠儿总舵主,是何等磊落的人。只可惜,英雄去矣。便如面前的滔滔江水,往东流,然后一去不返。许久。李逍遥才起了身,对着窦通施了一礼。这一礼,是多谢窦通打捞尸体的恩情。“先前我家舵主还活着……便说,若是出了祸事,可去蜀州避难。小东家……徐蜀王还算个重情义的老友。”窦通点头。“我家主公也说了,侠儿军若入蜀,定当厚待。另外,蜀中那边,也建了义侠祠,天下无人拜李舵主,那我蜀州来拜。”“多、多谢!”小逍遥颤了颤身子,又是一阵哭泣。直至现在,他大致也明白了,这是一场什么样的祸事。自家舵主江上回返,忽然遇到伏杀。然后没多久,韦貂上位,带着那些同流合污的侠儿义军,投诚了沧州皇室。李逍遥握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阴谋诡计他不懂,但可不是傻子。若是小东家要杀人,为何不选在蜀州里,何必多此一举。很明显,这是一场大阴谋。“小舵主,入蜀吧。”窦通平静开口。当然,这是自家主公的意思,信笺里说的明明白白。暮云州那边的,什么狗屁韦舵主,只不过是贪图富贵的狗。面前的这位正宗侠子,才是当之无愧的新舵主。李逍遥怔了怔,“窦将军,我年纪尚小——”“拜见总舵主!”不用窦通开口,一直跟随李逍遥的诸多侠儿义军,已经纷纷抱拳,长呼不止。入蜀之前,骑在马上的李逍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窦将军,我才想起一事。”“何事。”“总舵主那会入蜀,我负责侠儿军的情报任务。你也知,当初浮山那一场水战,我家舵主和徐蜀王,得罪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位,即便迁徙了,一直在对着侠儿军使坏造谣。”侠儿遍布三十州,耳目诸多,并不意外。窦通想了想,“小舵主,那场水战我并未参加,你说的那位,是何人?”“儒龙胡白松。”李逍遥稍带稚气的脸庞上,忽而皱起眉头,“侠儿军一直在盯着他。他先前迁徙到了楚州,但不被楚州王重用。陵州攻楚,前些日子,他忽然要举家迁徙。”窦通沉默不语。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楚州打仗,自然要外迁。“我收到了情报,儒龙似要迁去凉州。”窦通顿在当场,许久,才举起手,对着李逍遥一个抱拳。待李逍遥远去,才急忙回了郡守府,写了一封信,飞书成都。……“小妖女要捧一个侠儿舵主,我徐牧,便要捧另一个。”站在王宫之前,徐牧语气沉沉,“认真地说,只有那位小书童,才有资格,继承李知秋的遗志。”世道万般黑,唯有白衣白。在当初,徐牧不过一酿酒小东家,被卢子钟逼得走投无路。尚且敢奔赴刑场,去送马六最后一程。“天地有正气,人间有侠义。”贾周在旁,也叹息开口。徐牧欲要再念叨两句诗文,冷不丁的,孙勋急急跑了进来,将一封飞书,交到了徐牧手里。徐牧搓开信卷。窦通的飞书里,上半截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出奇。无非是小舵主李逍遥,已经在入蜀的路上,沿途派了一军,作为向导。但下半截,让徐牧眉头皱起。“主公,怎么了?”“儒龙要入凉州。”“浮山水仗的胡白松。”“正是。若是不提及,我险些把这人忘了。”浮山水战,最大的功臣,无疑是陈长庆,傻子一样的三军主将。儒龙作为随军的军师,虽然也跟着大败,但很大的方面,是因为轻视贾周。当初陈长庆狭天子令诸侯,可是出自这位儒龙之手。你可以说他弃主,自傲,但这样的人,实则并不简单。“主公欲要何为。”“半道截杀。”凉州已经有了一个司马修,徐牧并不想,让另一个善谋者,再入凉州,给小哭包出谋划策。“孙勋,取地图来!”徐牧呼出一口气,这儒龙,一直躲在楚州那边,水深路远的,倒也没什么问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敢入凉继续为敌。想入凉,问问蜀州的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