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徐牧怔了怔。初听这个名字,他以为要御飞剑斩妖怪了。“主公,这名字有问题吗?”“没有。”贾周顿了顿,继续开口,“按着主公的意思,白鹭郡那边的大军,都已经陈兵于江岸。只可惜……有个新舵主,叫韦貂的,领着侠儿军投向了沧州。暮云州那边的局势,变更得太快了。”“侠儿与皇室,向来势不两立。既是斩皇朝,如何能投向皇朝。”“主公,那个韦貂有问题。还是那句话,利益所趋,李舵主一死,得益最大的人,都值得怀疑。曾经响彻天下的侠儿军,差不多分崩离析了。走的散的,死的,到了现在,韦貂的手里,不过是一万余人的义军,还有数百个侠儿。”“李舵主的侠子,那位李逍遥,应当是不想同室操戈,带着七千人的义军,以及千多人的侠儿,往蜀州方向来了。”“若让我说,李舵主留下的东西,似乎让他一夜长大了。”徐牧抬起头,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李知秋,带着小书童逍遥,在襄江岸边,一边看着江景,一边走走停停。“主公有何打算。”贾周沉默了会,继续开口。“李舵主之死,事出蹊跷。但只要脑子不傻,都会明白其中的问题。尸骨未寒,韦貂便带着人,投诚了沧州。”“小逍遥会明白的。”徐牧顿了顿,声音带着嘶哑。“文龙,这乱世该没有秩序了吧。有人弑父杀兄,有人结盟又背刺,有人杀主求荣,还有人做了外族的牵马夫。”“乱了,都乱了。”贾周叹着气,“这乱世,原本就是如此。沧州帝室那边,已经威仪尽失,除非说,有人能打下天下三十州,开新朝,定下新的秩序。”“宁为太平一只犬,不做乱世行路人。”这句话,老友田松也曾说过。一路走来,徐牧更能感觉到,这句话带来的,一种刻入肤髓的沉重。活着,是乱世之中,最简单也最艰难的愿望。“对了主公,刚才孙勋过来,说那位狼族小将军,要找你了。”“还请主公莫急,我和伯烈再合谋一番。”徐牧还想说,才发现贾周已经转了身,拄着木杖往前离开。……槐月的阳光,还带着几分暖意。相比起富庶的内城,成都虽然没有泛舟湖上的闲致,但却有气势激扬的蜀派古琴。一个花伶指法熟练,偶尔仰起满是英气的小脸,冲着下方的看客报以恩笑。在旁,另有一个舞剑的素袍男子,动作时而轻盈,时而萧杀。晁义想不通,为何这位蜀王,会请他来看琴剑戏。“晁将军,觉得我蜀州的琴剑戏,如何?”“虽是普通不过的市井百姓,却步步暗藏杀机与求生之意。”晁义想了想开口。今日没有带着襁褓,他信得过那位怀孕的蜀州王妃,这多日来,都是那位王妃,帮着来照顾。说实话,他是感动的。“晁将军说的好。”徐牧拾起茶壶,亲自帮着斟了一盏。“我没有入蜀之前。蜀州百姓过得极苦,窦家人暴政敛财,外有凉州虎视眈眈,内有虎蛮劫道屠村。”“蜀王大义。”晁义抬手,认真抱拳。“我只想说,不仅蜀州如此,这天下间的许多州地,比之更甚。”徐牧放下茶盏,继续开口,“晁将军也该明白,一户人,或者一个族落,最想要的东西,无非是安安稳稳的,繁衍生息。”晁义沉默点头。“但生不逢时,我们活在了一场乱世里。庙堂上没有英主,市井江湖里,处处是富绅狗吏的欺杀。”“这台上的琴剑班子,还有猴戏,窦家人最喜欢看的猴戏。听说这些杂耍人,以前每每入宫一趟,都要提前交待后事,生怕回不来了。”“晁将军有所不知,只要我愿意,一样能像其他的州地一样,横征暴敛,养起一支十几万的大军。不用等到秋收,也不用缩在西南一角。”“但我没有这么做。”徐牧语气放缓。他是个起于微末的人,更重要的,他带着另一世的经验。或许有人会说,他是乱世里的傻子,走以民为本的路子。但他更明白,要取得天下,靠的不是什么世家门阀,而是这千千万万凝聚一起的百姓。“蜀州富阳郡里,同样有蛮人,入蜀有功,本王封了一郡之地,作为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晁义抬起了头。徐牧看着,莫名心底一抽。好家伙,合着这才是正确的策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莫不是全白玩了?“克族人若入蜀,打下军功,本王同样会封下一郡。当然,税收和募兵制器这些,需要向王宫上奏。”“若你想离蜀,另投他处,我也定不会为难,相赠一份盘缠。晁将军切记,水路江冷,改走陆路为佳。恐并州的小少主,会在江中染上风寒。”晁义久久不答,抓起茶盏,仰头一口喝尽。徐牧拿起茶壶,又帮着斟满。只等着晁义开口。戏台上,琴剑已经到了高潮之处。古琴的琴音,开始变得骤急。舞剑的人,动作也变得大开大合,处处杀机。惊得后面,正在啃馒头的司虎,以为要打架了,急急走到徐牧身边。噔。最后一个拨弦,琴音顿下。满堂的看客,都起身拍手喝彩。在阵阵雷动的喝彩声中。这位来自雁门北关的狼族小将军,忽而半跪在地,起手抱拳,脸庞带着郑重。“吾晁义,愿带克族人,归顺蜀王!”拜主的声音,听在徐牧的耳朵里,仿佛盖过了喝彩之声。“好!”徐牧大喜过望,急急起了身,将晁义扶了起来。“我蜀州十四郡,今日又添一员大将!”能领数千人,镇守雁门北关,又敢单骑回上党,救出少主的人,岂非是泛泛之辈。晁义入蜀,在他的背后,那些迁徙的克族人,定然也会跟着来。“牧哥儿,好,好啊!看这耍剑再吃馒头,馒头都更香了!”旁边的司虎看着戏台,只以为自家的牧哥儿,是看得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