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又回到了那间窄小的地狱里了,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了么……
噩梦也是梦啊,总是会醒来的,只要能把眼睛睁开,就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他。
可是他已经把双眼睁得这么大了,为什么视野所及之处,仍旧是黑色……
爸,妈……救我……
他能听见自己撕裂的喊叫,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被囚禁在了噩梦中,除了他自己谁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知道只有醒来,才能结束这一切,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
但是他醒不了……也动不了,只能继续躺在这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等着那个声音的到来……
他终于听到天际的闷雷声了,接下来会是……惊雷。
咔--咔!
噩梦的序曲开始了……
忽然他感到异样的触感,有一个温暖的东西……钻到了他的手里,在他的手心里东窜西窜……
是老鼠么……不可能,这里连一个洞都没有,怎么会有老鼠……他的噩梦里,从来没有老鼠。
可是那东西的存在感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他已经将那窜动的东西,紧紧抓在了手中!
他举起来,在黑暗中,竟然也看清了它的模样--
是一个橙黄-色的椭圆状的东西,光秃秃的没有毛,它上端长了根短短的同样颜色的触角,在他手里异常安静。
他不知这是什么怪物还是什么变异的虫子,反正是梦里的东西,再稀奇古怪,也没必要惊讶。
那个东西的触感很柔嫩,柔-软到他想把它捏爆……他忽然想,不知捏爆它,是不是就能从这个噩梦里解脱出来?
也许是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这个怪东西忽然张开了一对眼睛,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他,它的触角也在变长,缠-绕在他的无名指上,很痒,很凉……
忽然他听到了几声咳嗽,他浑身轻颤了一下。
接着是咣当一声,锁被取下……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惊恐地瞪着那扇高大的,渐渐开启的铁门,等待噩梦的第一幕上演。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手上一个拉扯的力量,是那个橙色的怪物,它正缠紧他的手指,将他猛地拉起身来!
那厚实的半开未开的金属大门,就那么渐渐地,在他的面前消失……
黑雾散尽,他看到了石膏板吊顶……看到了夜晚的光投射在墙面……听到了嘭嘭的嘈杂的烟花的声音……
以及感受到,来自小臂的酸麻……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顺着那异常的触感看过去--
他的右侧,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正枕在他的掌心里,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手腕上,指缝间却感到有些湿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埋在他掌间的脑袋,长出了一口气,氧气面罩里喷出的白雾一时厚重了一些。
这时他忽然察觉指尖一丝异样,温痒湿滑……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刚睁开的眼眸再度闭紧……
这个女人,……居然敢把口水流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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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蕾并不知道她头顶上,一直昏迷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