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叔父……究竟将那姑娘安置到了何处?”
宗承乜斜着眼:“你问的是不是多了点?”
宗石鼓了胆气:“侄儿也是为叔父担忧。叔父因着一个女人狠狠得罪了衡王,是否不合算?万一衡王将来坐上那个位置,恐怕……”
“没有云容这一出,他也难容我。何况,能得个可心之人相伴,我觉着值当得很。”
“那五百万两白银叔父当真与了皇帝?”
宗石等了半日,看叔父没有答话的意思,讪讪低头。
晚来,大友宁光的车队也被桓澈手下的人追上,可亦无结果。
徐氏已经回府,在桓澈的不断周旋下,她被迫说出了将顾云容送出城的事。
她说她帮顾云容收拾了行装,将她安置到了顾家在城外新置的庄子上。但桓澈寻过去,却并不见顾云容的人。
徐氏大骇,这才知被女儿诓了。
顾云容只留下一封信,上头说让爹娘放心,不要声张,她过阵子就回。
桓澈手里捏着顾云容那封亲笔信,手背青筋暴起,神容有些扭曲。
过阵子是多久,一年?两年?届时怕是跟宗承连孩子都有了。
这一两日间,他四处奔走寻她,但一直不肯信她是自愿走的。
眼下听了徐氏对她途中言行的描述,又看了这封信,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他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媳妇,居然跟人跑了。
他爹可能还用他看上的媳妇换了一笔巨额白银。
他祖母大约也知他爹干的事,只跟他爹在里面闲磕牙,对他避而不见。
拏云也想到了这些,忽然很是同情殿下。
惨,真惨。
真可谓人生多艰,不知是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俱是如此。
握雾眼看着自家殿下那脸色在跃动的烛火下由白转青,寒气森森,骇得缩脖子缩手的。
他虽脑子鲁钝,但也能大致明白殿下眼下的气恼。
他记得他家附近的刘财主,早年穷困之时老婆就跟人跑了,一直引以为耻,后来但凡被人提及此事,都直欲拎刀跟人拼命。
殿下虽未跟顾云容成婚,但这两年间早已将之当成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敢怕是有一种微妙的被绿了的感觉。
殿下这样强的性子,能受得住才怪。
桓澈气恨交加,脑筋几乎不能转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以疼痛强逼自己冷静分析。
他父亲兴许现在还不知顾云容已离开顾家。他父亲应当只是收了宗承的好处,将他的王妃人选换了,还不至于帮着宗承将顾云容带走。
既然他父亲未参与,那顾云容出走的难度就大得多。
他已经派王府护卫封锁了京畿各个水陆船埠驿站。但宗承身边跟着诡秘的间者,这帮人精擅易容改装,宗承兴许会为顾云容的外貌做伪饰。
这就很难办了。
因此他必须迅速判断顾云容出走的方向,否则范围太广,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对着京畿舆图审视少顷,目光逐渐聚集到张家湾三字上头。
须臾,他伸指在舆图上虚勾了一条短线:“往东南,去张家湾。”
顾云容已在马车上休憩了半日,眼下倒是精神得很。
接过婢女捧来的一盏雀舌牙茶,听说稍后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为她易容,她心觉新奇,倒有些期待。
马车上几个丫鬟大多是那日在杏林里接应的那几个,那个名唤碧珠的青衣丫鬟是内中头领,她看顾云容不住询问易容之事,笑道:“姑娘不必忧心,不会伤了姑娘的皮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