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陈谦拿着白日里捡到的两颗圆滑石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思索着。他看着手里的石子,“难道是他?”
如果真是他,那……陈谦才这样想着,就摇了摇头:自己身为一府的父母官,哪里能把徐州的责任放在他人身上呢?这样想着,他就收起了两枚石子,打定了主意后往赵家兄弟的院子去了。
此时的赵秋杰牙被崩开的伤口已经不流血,只是那两颗门牙没了,伤口没愈合之前也不能找补牙匠补牙,只能保持着说话漏风的现状。
“陈谦,你来有事吗?”赵秋堂见陈谦来了,也不再听赵秋杰语音含糊不清的抱怨了,转过来问陈谦。
“下官无事哪敢来惊扰?”陈谦拱手说道,“自从两位钦差大人驾临徐州救灾放赈,有些做法……若干措施……”
“乐么样吗?里牛突突开开的唑!”(怎么样吗?你就痛痛快快的说!)赵秋杰含糊不清的说道。
“恕下官之言,做的不甚妥当,已经激起百姓普遍的不满,积成民怨,后果堪虑。”
“哼,普遍不满?”赵秋堂冷笑出声,“要怎么样才满意啊?要把白白的米送给他们啊?一群贪得无厌的刁民!”
陈谦摇着头看向赵秋堂:“大人,他们不是刁民,是一群安善的良民!只是大人们做的和他们心里想的,相差太远,太令他们失望了!”
若是刁民,哪里还会被欺负成这样、生死攸关了也没有动你们这两个酒囊饭袋的性命呢?陈谦现在恨不得自己治下出几个刁民才好呢!
“笑话!我们来的时候遇到的匪徒是良民吗?那个要状告当今皇上的人是良民吗?”赵秋堂指着陈谦的鼻子骂道,“你不把他就地正法,还听他胡说八道就算了,你还让我哥哥受了伤,你该当何罪?”
“下官无能。”陈谦闭了闭眼睛,“但是非还分得清。他告皇上,可皇上是无辜的。是你们两个,把皇上的恩德变成了恶意!皇上在替你们顶罪呢!”
“里干大系谱系翁呢?”(你看他是不是疯了?)赵秋杰指着陈谦对赵秋堂说道。
赵秋堂被赵秋杰的口音逗得一乐,转向陈谦却换成了威胁,“我看你这个官是不想做了!”
“区区乌纱帽,可要可不要。可我不能让百姓寒心,觉得大宋的官员都是贪官污吏!我要告到京里去!”
“临来之时,父王给我说过,外有紫金锤,朝中有他撑腰。你要告,就尽管去告好了!”赵秋堂极为得意的说道。
“耨丁丁出呐?里系闹谱宁的!”(都听清楚啦?你是告不赢的!)
“告不赢也要告。”陈谦坚定的说道,“下官是出于无奈,除非二位大人改变心意,降低米价不要掺沙,放过那些乡绅,让徐州百姓能身受其惠!”陈谦也是没办法了,只能以此要挟这两个小王爷。
“陈谦!你以为紫金锤是摆着好看的?”赵秋堂对陈谦气急败坏的吼道。
陈谦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决绝:“下官不是贪官污吏,紫金锤——落不到下官头上!”说完,也不再理会赵家兄弟,便转身离开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屋顶上正有一个人,把屋内三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正是被赵秋堂追捕的匪首燕无双。
他深恨自己当日听信了赵家兄弟的谎话,竟然放走了这两个豺狼恶徒。这样的赈灾钦差,还不如没有的好!所以他一养好被紫金锤造成的内伤,就立刻赶到了徐州府城内,要伺机杀死这两个不顾百姓死活只知道敛财的赃官。
于是这一天夜里,徐州府衙就遭遇了一波来自燕无双的刺杀。可惜这赵家兄弟身边的护卫赶到的及时,燕无双怕自己不能脱身,只能先行撤退了。
听到赵家兄弟遇刺的消息,书房里的陈谦只是加派了人手去保护这两个钦差,自己却没有露面,而是在屋子里挑灯写了一封信,打算等天亮后让人送进京中给王丞相。
燕无双离开后,赵秋堂便回房睡觉去了。可赵秋杰心里害怕那刺客去而复返,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便想到了先前击退了匪徒的紫金锤,夜间悄悄的就去了供奉紫金锤的房间。
到了房间之后,他看着那紫金锤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抓。结果那紫金锤立刻就爆出了一股寒烟,直接就取走了赵秋杰的一条命!这个收敛民脂民膏的无脑小王爷,就这样交代在了这里。
至于他死后——到时候生死簿上善恶德行都记录得一清二楚,他也再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血统不血统能当护身符了!刀山火海油锅寒狱,都是要走上一遭才好呢。
阴间的事情且不去提它,只说这赵秋杰死在紫金锤之下,王府的管家很是惶恐,不知原因。
赵秋堂一看自己哥哥尸体的模样,多少就猜出来些赵秋杰到底是因何而死。可这不能宣之于口,索性早些时候遇到了一场刺杀,赵秋堂就把事情都推到了那个刺客身上去了。
京城之中,王勉看了陈谦的信之后,狠狠的拍桌子:“废物!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思前想后,他还是拿着这封信去找了他最初属意的赈灾人选——包拯。
包拯看了书信,便劝王勉将此事告诉给皇帝,可王丞相却摇头拒绝了。
这里面有他和庞太师的手笔,哪里是能被皇帝知道的?而且当初为了逼真,他还特意挑唆着静山王逼迫自己收了这两个蠢货做徒弟,自己根本就脱不得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