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来,李公甫后面的刻薄话就不好出口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恭喜自己喜得贵子,他总不能借着剂对人不是?
所以脸皮还不够厚的李公甫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忽然进水了,就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声“同喜”。
不过这也算是错有错着吧!神他么的“同喜”,直接就让法海脸都绿了——他一个和尚,同喜得着吗?
而看见法海脸色发青的李公甫,自然就高兴了。然而还不等他因为法海变脸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呢,法海接下来的话又触了李公甫的雷点了。
“只是福源之下尚且有横祸。居士,你一家四口和睦美好,偏偏身边有妖邪作祟,安知今日的安稳平静不会在他日被妖孽暴戾之心毁损呢?”
“不是,之前在衙门的时候我不是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家的鹅不是妖怪、不是妖怪的,你这和尚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李公甫立刻就发火了,他以为法海还是暗指他家鹅大仙呢。
法海摇头,“老衲所说的妖孽,自然不是居士家的那只异种白鹅。只是妖精鬼怪历来迷惑人心,都披着美色皮囊。李居士幸免于难,可贵府另一位居士却已经被精怪缠住了。”
李公甫都气笑了,“我说你这和尚,张口闭口的就是妖孽,是忘了上次脑袋上受的伤了?”
“阿弥陀佛,居士若是不信,只管跟老衲前去一探。届时孰是孰非,居士心明眼亮,心中自然有分晓了。”
李公甫冷哼了一声,他是不信法海的话的。这法海话里的意思是说他家汉文被妖精鬼怪之类的东西缠住了,而且还是披着美人皮的妖精鬼怪。想起自家最近经常去回春堂蹭吃蹭喝的鹅大仙,李公甫想着,要是真有这种东西缠着汉文,还不立马就被鹅大仙给叨零碎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不过他又不能放任这法海老和尚自己离开,所以最后还是跟着法海一起往回春堂去了。
才进了回春堂,李公甫先是对白素贞拱拱手:“白大娘子,打扰了。”
“李捕头怎么来了?”白素贞嘴里的话是对着李公甫问的,可视线却落在了李公甫身后的法海身上。
“我来找汉文。”李公甫笑呵呵的说,又指了指身后的法海,“法海老方丈可是不辞辛苦从金山寺赶来的,说是汉文身边有个披着美人皮的妖精鬼怪,要替咱们降妖伏魔呢!”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白素贞却心中一突,一双美目看向了身披袈裟手持金钵禅杖的法海。
“白大娘子,汉文呢?咱们赶紧把汉文叫出来让老方丈好好瞧瞧。其实我也是发愁,汉文这孩子一年大似一年了,偏偏就是半点不开窍。我和他姐姐说给他找个媳妇吧,他也不往心里去。这好不容易有个母的看上他了,说起来还是件好事呢!”
李公甫的一番浑话说出来,颇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白素贞就算心内沉郁,听了这无理搅三分的话也忍不住掩唇一笑。
去小库取药材的许仙抱着几盒药材往出走,就听见了有人说话呢。他以为是来了病患,赶紧疾步走了出来。可到了大堂打眼一瞧,就看见自家姐夫和姐夫身后的法海,脸上的神情就不太好了。
许仙虽然对法海很是不待见,可医者仁心,许仙也做不出在医馆里赶人的举动,只是原本面对病患时柔和的笑容变得冷淡生疏了不少:“大师是来看病的?那还请大师坐下,伸手将手腕放在脉枕上。”
法海这次改策略了,不再一上来就直接喊打喊杀的捉妖,而是笑眯眯的将手腕伸过去,让许仙诊脉。
许仙手指按在法海的手腕上,眼睛观察法海的面色,这是望诊和企鹅诊同时进行的。可当他的眼神和法海相对的时候,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一个洪钟大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眼前法海在许仙心中面目可憎的形象也变得宝相庄严起来,让许仙不禁想要叩首跪拜,内心不自觉的升起一股皈依之心。
法海这手段颇为高超,便是在近旁观看的白素贞也不曾察觉到许仙此时的状况。
恍惚只有一瞬间,法海所图,既有白素贞,也有许仙,所以他此时并未再劝说许仙皈依,而是只在许仙的脑海里留下一个佛家印记。
这种手法如果类比的话,就相当于是后世催眠中的关键词。催眠师给被催眠者留下一个指令,可这指令不是立刻就发动的,而是需要一个关键词作为开关,来开启被催眠者的行为。许仙此时就相当于是那个被催眠者一般,对自己脑中多出了一个开关这件事毫无所觉。
一瞬间过后,许仙仍旧是那个面色冷淡的许仙,对法海说道,“大师身体健壮,气血澎湃比二十几岁的壮年也不差,也无任何病灶,看来是不需要许某人效劳了。”
“许居士过谦了。老衲见许居士清透灵慧,很有佛缘,今后恐怕要时常来和许居士交流佛法了。”法海说完,对许仙微微倾身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回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