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将绛紫公服下摆一撩,直直地跪在了殿门之外。
“臣,裴醉,求见陛下。”
殿内无人应答。
裴醉早知李临闹别扭的小性子,也没期望小皇帝立时便能消了火气,于是便只静静地跪了下去。
李临手里握着木刨子,坐在一堆木头屑里,弄得满头满脸的木灰。
他手里握着一把歪七扭八的弓,没好气地刨着,看见那老太监弓着背进来了,冷哼一声,一边呼哧呼哧磨着弓,一边努力假装不在乎地问道:“皇兄走了?”
“禀陛下,王爷把梁王殿下送出宫了。”钱忠弓身,恭敬地答道。
“哼!”李临狠狠丢下手中刨了一半的弓,怒气冲冲地坐在龙床上,“朕没让他走,他怎么敢走!”
钱忠唇边笑意很淡,等小皇帝火气上头,才惶恐地扑到李临面前,低声道:“臣容禀,裴王殿下还在殿外等候,只是梁王殿下先回了府。”
李临前几日的旧火未消,今日又添一把新柴,盛怒之下,怒吼道:“朕不见!让他跪!”
“是。”钱忠弓着身子,走出了殿外。
秋日地凉,寒气顺着裴醉的膝盖一直攀上他的四肢百骸。
“殿下,不如今日先回府吧。”钱忠缩手拢袖,“若是陛下转了心意,臣立刻便差人去殿下府上。”
裴醉脸色如冷玉白皙,他懒懒抬眼,望着钱忠那副忠心模样,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滚。”
钱忠面色不变,轻声应是,拢了袖便弯腰退到一旁。
步景离从宫门处回来,见裴醉跪在保光殿前的石砖上,吃了一惊,快步上前,单膝跪在裴醉身旁,焦声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
“没事。”裴醉闭着眼,忍过一阵急疼,缓了口气,哑声问道,“梁王安全回府了?”
“是。”步景离沉声道,“末将亲自将殿下送入梁王府中。”
“好。”裴醉接着道,“钱忠手里的御马监,务必要给我盯死了。还有,查清崔家是何时与钱忠联系上了吗?”
“有些头绪。”步景离压低声音,“钱忠近日单独召见了御马监外放到江南御草场监官。”
裴醉冷冷一笑。
“找个缝就能钻,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犯了鼠疫。”
“殿下,还需要末将做什么?”步景离瞥了一眼恭敬垂首的钱忠。
“暂时不需要,只护好陛下和宫城即可。”裴醉顿了顿,“也留神崔太后那边。”
“是。”
“去忙吧。”
步景离盯着裴醉苍白的脸色,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拱手告退。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烬烧红了朱墙,火红耀眼。
裴醉的唇色已经淡到青白,可仍是笔直地跪着,身形不曾摇晃。
李临气了一下午,那股无名火也散得差不多了。只是抹不下面子去寻他的皇兄,在保光殿里转悠来转悠去,连木工也没什么心思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