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禁军不敢轻易对叶护太子射箭,颤抖着手拉起弓弦,面面相觑。移地键远远地看到这一情景,搭弓射箭,流箭射向了叶护,说时迟,那时快,墨玉若游龙般飞跃过去,用自己柔软的身躯挡住了流箭,流箭穿透了墨玉的身体,咕咕鲜血喷涌出来。
叶护心中一凛,紧紧地抱住墨玉,大声呼喊:“墨玉,墨玉”。
墨玉软软地倒在叶护怀里,凝视着叶护,大口喘气,眼中无限柔情,无限依恋。
有气无力地说:“太子殿下。”
叶护含泪道:“墨玉,你有什么要说,就说吧”。
墨玉伸出黝黑细长的手,轻柔地去抚摸叶护的下巴,眼神里是无限的不舍和爱慕,她声音温柔却清晰、断断续续地说:“叶护太子,我很--幸福,这么多年,墨玉跟随殿下,征战南北,每天都可以看到殿下,每天都很--快乐,能死在殿下的怀里,墨玉的人生很圆满,太子,你要努力,要好好地活着,墨玉去了,墨玉会在天堂保佑殿下。”
说完,微笑着阖上眼睛,乌黑的脸蛋呈现出幸福和无限的满足,渐渐断了气。
叶护抱着墨玉,悲愤交加地对移地键道:“移地键,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移地键恼羞成怒,喝道:“你弑父篡位,何太急?”
吉辍眨眨眼睛,愕然说:“什么?叶护太子杀掉了大汗?”车鼻冷冷地道:“正是。”
吉辍瞪圆眼珠,环视了一圈杀气腾腾的禁军士兵,转向叶护,眼中喷火,忽然手指叶护,愤怒地道:“太子,吉辍一向忠心耿耿地追随你,图的就是有个好前程,你四处留情,和女人勾三搭四,吉辍倒也不介意,如今你杀了大汗,你还是人吗?我的命是大汗救的,我的一切都是大汗给的,你竟然弑杀了大汗,我
吉辍从此和你誓不两立!”说着举起铁锤,一锤砸向叶护的头颅,叶护猝不及防,躲闪不过,额头顿时咕咕流出鲜血。
叶护指着吉辍,惊愕地道:“你,背叛主人。”说着,抱着墨玉的手一松,昏倒在地。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真娘只觉天旋地转,声嘶力竭地哭喊:“叶护、叶护”。忽然眼前一黑,当即昏了过去,小惠坐在真娘身边,痛哭不止。
吉辍本能地退后两步,看看带血的铁锤,跪地对移地键道:“吉辍被乌云蒙住了眼睛,跟错了主人,恳请亲王治罪!”
移地键嘴角一撇,心虚地说:“我们都被太子儒雅的外表蒙蔽了。”
说着,正要举剑刺向叶护的胸膛,忽听:“宰相在此,谁敢作乱?”众人闻声望去,顿莫贺达干率领几百个骑兵气势汹汹地赶到,移地键道:“相爷,叶护太子毒杀了大汗,已经被拿下了。”多年来,移地键掌握禁军,顿莫贺达干手握外围骑兵的兵权,二人素有嫌隙,也有合作,叶护奉葛勒可汗之命带领回纥骑兵助唐讨伐叛军,又跟随葛勒可汗征战萨彦岭部族,兵权也渐渐移到叶护手中,虽然顿莫贺达干军权旁落,心中也不舒服,但他是个顾大局,以社稷利益为重的人,平日又敬重叶护的品行才学和武功,从没起过弑杀太子之心。顿莫贺达干瞟了眼移地键,冷峻地道:“将叶护打入天牢,交由刑部审理。”
顿莫贺达干的几个部将抓住叶护的胳膊,将他带走,送到天牢。
当真娘苏醒过来,小惠正着急得团团转,闻听墨玉已死,吉辍叛变投向移地键,叶护太子被打入天牢,时刻有生命危险。真娘顾不得自身安危,匆忙去找宁国公主,虽然葛勒可汗已死,宁国公主的大可敦身份犹在,只有她出手相救,叶护才能免去性命之忧。真娘刚到,顿莫贺达干也到了大可敦的牙帐,顿莫贺达干忧心忡忡地说:“移地键令阿扁达在酒壶里投毒,毒死大汗,然后嫁祸于叶护太子,如今阿扁达已悬梁自尽,死无对证。叶护关在天牢,本相只能保护叶护太子暂时的安全,但恐夜长梦多,移地键不害死叶护太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国公主问:“叶护太子如今已掌握兵权,难道还奈何不了移地键吗?”
顿莫贺达干道:“征讨萨彦岭部族回来后,叶护太子的骑兵都分散回到九大部落,而且九大部落的首领有多半是移地键的亲信,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现在移地键亲王掌控了回纥牙帐的所有禁军,我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和他对抗,即便对抗,拼得个鱼死网破,回纥必将发生动乱,吐蕃就会乘机入侵,大唐又无力帮助我们,
回纥部族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真娘听得胆战心惊,娥眉微颦思忖着拯救叶护的法子。宁国公主心有不甘地道:“移地键弑父陷害太子,下一步必然要做回纥大汗,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得逞吗?宰相快想个办法救出叶护太子,再做长计。”
顿莫贺达干沉吟道:“若移地键知道叶护太子暴死狱中--”真娘和宁国公主面面相觑,不知道宰相葫芦里卖什么药。顿莫贺达干眉心凝成疙瘩,沉思良久,缓缓地道:“移地键觊觎的是汗位,又想名正言顺,只有他亲眼看见叶护太子已死,才能放过他。”宁国公主虽然察觉到宰相有向移地键妥协,达成交易,继而重掌回纥兵权的私心。但却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真娘灵机一动,上前道:“我会配置一种药,人喝下去可以昏迷三天三夜,躯体僵直若死尸,但几天后,就可以苏醒过来。大可敦和宰相今晚若能安排我见叶护一面,明天一早你们想办法让移地键来狱中看到叶护,然后,我们再设法将叶护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宁国公主觉得这也许是营救叶护性命的唯一方法,点头应允,顿莫贺达干深知真娘医术精湛,不置可否,宁国公主了解宰相的脾气,他不反对就是答应了,于是当即吩咐:“真娘,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去天牢看望叶护太子。”
顿莫贺达干顺水推舟地说:“监狱长是我的部下,你们尽管去探视,但不益久留,如今牙帐四处都是移地键的人,我掌控的骑兵还不足于与移地键的禁军相对抗,而且吐蕃虎视眈眈,我们回纥绝不能制造内乱和分裂。”
真娘回到自己的毡房,翻箱倒柜,找出相关药材,很快配置好“诈死散药丸”,然后和小惠一起去关押叶护的天牢,远远地看到大小宁国公主款款而来。
监狱的看守对他们的可敦很尊敬,宁国公主、真娘、小惠几个跟着看守
来到关押叶护的地方。叶护头上扎着纱布,看见宁国公主和真娘,强作笑容道:“可敦、真娘,你们怎么来了?”
宁国公主冷冷地道:“叶护,大汗一向对你呵护有加,有意栽培你为储君,
你为何毒杀大汗,害我刚来回纥一年就成了寡妇?”
叶护心痛地道:“这都是移地键玩的把戏,望可敦明察。”
宁国公主使眼色道:“明天你将赴法场斩首,还在此狡辩?
本宫念你是大唐的忠义王,明天又是你和真娘大婚的日子,念在真娘曾经悉心为大汗治病,真娘苦苦央求,特让她送你一程,本宫给你们半个时辰说话时间。
”说完,大小宁国公主拂袖而去。
真娘走上前,隔着牢房的铁栅栏,叶护和真娘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真娘勉强抑住眼泪,哽咽着说:“叶护,还记得四年前咱们在苏州莲花岛的事吗?我们曾说过要在莲花岛做一对幸福的渔翁渔婆,当初咱们要是留下来该有多好,然后将我祖父、父母接来一起生活,现在该有多幸福,这几年来,咱们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和生死离别啊。”叶护笑了:“那是我们的梦想,在莲花岛落地生根,和你一起生好多孩子,然后一起慢慢变老。”看守见叶护和真娘不过说些儿女情长的私房话,自觉无趣,转身离开了。
真娘看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盒药丸递给叶护,然后使个眼色,将头贴在铁栅栏上,对着叶护的耳朵轻声说:“明天凌晨,你将我给你的药丸服下,服下后,会有暂时的不舒,你夸张些在地上翻滚,一会儿就会陷入深度昏迷,约三天三夜才能苏醒,你昏迷的样子看起来几乎没有生命体征,这个时间段里,我和宁国公主、宰相顿莫贺达干一起将你救出来。”
叶护担心地说:“这样,你和可敦就会很危险,我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