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悄悄地循声来到窗下,抬眼看那粉墙黛瓦的房子,匾额上写着“储秀阁”三个蓝色的篆体,便料定此处应是真娘的住处。王荫祥窃喜,屏住呼吸,抬眼瞧去,夏天天热,窗户半扇开着,竹子绣花窗帘随风轻轻飘动,
窗帘边映出真娘的倩影,只见她头梳盘桓螺髻,高耸优雅,正是风靡当下的最美发式,真是“青螺如髻秀堪餐,”衬托的小脸玲珑剔透,一双杏眼脉脉含情,嘴唇若樱桃红润,整个人冰洁玉骨,宛若仙女下凡。
王荫祥馋涎欲滴,恨不得再生出四只眼睛,见还不过瘾,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垫高了,正要踩上去看个究竟,只见一盆沙土从天而降盖住了他的脑袋,
王荫祥被沙土迷眼,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也都是沙土,“哎哟”一声,一边抖落着满头满脸的沙土,一边仓皇逃走,真娘和小惠闻声向窗外望去,只见墨玉提着个沙罐哈哈大笑,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身材臃肿,穿着长衫的男人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提着衣袍落荒而逃。
真娘惊奇地问:“墨玉,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墨玉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混进宾客中的一个无赖而已,小姐莫担心,有墨玉在,小姐早些休息吧。”
真娘略显不安,嘱咐说:“我外祖父家,庭院大,人又少,还劳烦你多费心”。
墨玉作揖道:“是。”
次日,孙泰禹回了嘉兴县衙,众丫鬟应了老员外吩咐,撤掉痘疹娘娘供奉,打扫各屋,忙着汲水给花草蔬菜松土浇水。应昨日酒席上张继之邀,叶护和真娘、孙曦、王落落去苏州城西北的虎丘山游玩,墨玉备好马车,吉辍、提买、
彩霞、小惠也随行。
虎丘又名海涌山,是文人雅士常游览之地。
真娘坐在车内,掀帘观外,只见苏州城繁庶秀美、婉约绮丽,路上车水马龙,河道船载绮罗,很是热闹。虎丘山沿路商家林立,各色美食,工艺品、花鸟虫鱼,古玩绣品集萃。来到海涌山下,孙曦让吉啜停下马车,吉辍将马车安顿好,又找到一棵大树,将马匹拴好,跟着真娘、叶护一行向通往海涌山的绿荫小道快步走去。
叶护小心地问:“何谓虎丘,山里面有老虎吗?”
真娘拽住叶护的胳膊,笑说:“这里原叫海涌山,曾是吴王阖闾建造的行宫,阖闾大薨之后,他的儿子夫差,就是宠爱西施的那个二代吴王,将阖闾葬于海涌山,埋葬阖闾后,夫差和他的大臣、侍从返回,蓦然回首看,竟然有一只白虎盘踞阖闾坟冢为他守灵,从此这海涌山就改名虎丘。”
叶护笑道:“这故事蹊跷,看来这白虎定是吴王阖闾的生前好友了。”
正在说笑,忽见虎丘山中寺庙,真娘便和王落落、小惠、彩霞进庙焚香祭拜。
叶护乃回纥人,信仰萨满教,自然不拜,只是惊奇地打量着这山中古寺。
站在寺前,远处是一池荷花。
真娘从寺庙出来,见叶护还在痴痴地看着一池碧荷。
笑道:“叶护,我今日倒要考考你,来长安太学都学了什么?”
叶护一怔,笑道:“怎么考呀?”
真娘道:“你看前面碧叶莲花无穷尽,小船水中停,芦花也含苞待放了,鱼儿游来游去、菱叶茂盛,此番美景,你就没有灵感吗?”
叶护冥想片刻,微笑说:“献丑了,别笑我。”
又见墨玉、吉辍、提买正期待地看着他,叶护凝视着远方,朗朗吟道:“幽径小船横,菱萧绕故宫。鱼沉落雁惊,鸟藏山中空。碧荷海上露,芦花桥边风。归心在此托,人在画屏中”。
墨玉拍手赞道:“好诗,妙极了,太子殿下可比大唐的李太白了。”
真娘莞尔一笑:“诗倒是不错,写尽江南水乡的风情,白璧微瑕,
若将‘鱼沉落雁惊’改为‘鱼沉碧水静,鸟栖山中空’,岂不更好?”
叶护抡扇,浅笑道:“妙,真娘不愧长安才女也”。
墨玉笑盈盈地看着真娘,投来钦佩的目光。
众人也啧啧赞叹,只听远处有个羽扇纶巾的男子鼓掌道:“好诗,不若给诗题名为《在荷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张继师父悠然自得,微笑着若神仙般走来。
孙曦喊了声师父,上前作揖。张继微笑着免礼,柔和的目光落在王落落的脸庞一刹那,又转向真娘和叶护,沉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二人都好斌赋,才子佳人,共游虎丘,本就是一美景也,你二人不妨托我为媒?两个就今日情定虎丘,何如?”
众人拍手叫好,墨玉瞟了眼叶护,笑意淡淡,孙曦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转向师父,认真地说:“师父,我姑父姑母都远在长安,叶护的父汗、母后也都在回纥牙帐,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父母之命’在先,‘媒妁之言’在后,没有亲生父母的同意,怎么能定亲呢?”
张继微笑着拍拍孙曦的肩膀,风趣地说:“嗳,情随缘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