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马劳顿,辗转来到扬州城,几个久居长安的年轻人禁不住惊讶
扬州城别具一格的风貌、繁华和富庶,只见街道宽阔,杨柳成茵,一树一树的玉兰花开,路边芍药绿茵茵,只等着一次春雨,只等着春风再温暖一些,只等着阳光更明媚一些,它们要等到残红落尽才吐芬芳,二十四桥明月夜,灯火阑珊
,沿街酒肆、来往商贾,一派欣欣向荣,其开放和气度竟逊不了长安多少。
叶护乃回纥太子,性情豪爽,平素最向往李太白这样的大诗人走遍名山大川。
因此每到一城,各处好风景好去处自不错过。
真娘乃书香门第、医学世家的的名媛,生长在深闺秀阁之中,家教甚严,这次出逃,简直若出笼的鸟儿,向着姑苏方向飞,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外祖父母,自然心旷神怡。春风融融,一路好风光,更有可心的人作伴走天涯,每天都是神仙眷侣的日子。
王落落心情波澜不惊,看似淡定,但越往南走,眼神里渐渐增添了一丝落寞。
真娘以为她跟着自己投奔亲戚,定然有所顾虑,就安慰她尽管放心,苏城的
外祖父母,和舅父一家如何朴实、善良、好客,容易相处。
墨玉悉心照料一路人马的安全和饮食起居,言语不多,从她每天甜美的笑容能看出她是多么快乐,墨玉、吉辍、阿鹰、傲奴、提买几个侍从和两个丫鬟,虽同各自的主子名为主仆,实则兄弟姐妹一般,几个侍从之间和谐相处,出门在外,相互呵护,情谊日深。
这日,经过秦淮河畔的繁华去处,已然是黄昏,只见秦淮河畔灯火通明,
明月般的宫灯在水波处璀璨耀眼,沿街金树银花,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
此时正是人间玉兰盛开,遍地芳菲,波光潾潾的秦淮河,五彩缤纷、雕龙镂凤的彩船缓缓地漂渡在秦淮河,偶有歌女的琵琶声和温婉缠绵的歌声潺潺地随风飘来,萦绕在芳香温润的夜空。
一缕天籁之音飘过,叶护和真娘伫立在秦淮河畔,凝神倾听,
但闻那彩船里的小女子唱道:“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正是前些日子王落落在回纥馆邸唱的那个曲子,一首李白的闺情诗,王落落闻此歌声,不觉垂泪,真娘心细,牵住她的衣袖,关切地问:“姐姐是个性情中人,是否听这〈春思〉,就想起了我那未来的姐夫了?”王落落拭泪而笑,黯然说:
“哪有什么姊夫?我哪有妹妹这么命好?漂泊如浮萍,现在是托妹妹的福,才有个去处。”
真娘蹙眉嗔怪:“姐姐哪里话?咱们是结拜姊妹,今日避难,自然要同去一处。”
王落落拭泪而笑,打趣道:“有妹妹这句话,我就心安了,我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真娘羞涩而笑,反唇相讥:“噢,我说呢,姐姐看来是动了春心。”
王落落眼里闪过一丝苍凉,淡淡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春心已被雨浇透。”
真娘微笑说:“春心雨露,姐姐的姻缘要萌芽了。”
看王落落无动于衷,真娘顿了顿,用手指轻挠王落落的胳肢窝,王落落
终于咯咯地笑起来。
见王落落心情转好,真娘说:“我想在某个地方,一定会有一个才高八斗,有情有义、又温柔体贴的男子在为姐姐守候。”
王落落的脸色柔和起来,两腮飞来两片红云。
二人正在悄悄说话,忽然一个头带金冠、身着蓝袍、形骸放浪的纨绔子弟,痴痴地望了会王落落,怔住了,然后抬靴走向前,言语轻浮地调戏:“这不是秦淮落花王姑娘嘛?”
正欲上前调戏,墨玉一个钢鞭甩去,这轻薄男子便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真娘惊疑这混混怎么认识王落落,难道是长安来的人?
又见王落落脸色气的焦黄,神情惊慌,也不好多问。叶护提醒几个侍卫注意姑娘们的安全,又租船在河上漂流片刻,携真娘在霓虹灯笼闪烁的夜市里漫步,王落落推脱身体不适,由彩霞扶着回客栈休息,老实的提买陪同她俩一起回客栈。
逛了几家珠宝店,真娘挑选了些丝绸荷包、项链手镯、玛瑙之类,送给墨玉和小惠,又将买给王落落和彩霞的首饰交给小惠,收在随身的包袱里。
晚上回到客栈,王落落已经熄灯歇息,提买和彩霞站在门外守护,众人都很疲乏,收拾盥洗,各自歇息。真娘怕吵醒王落落,也不点蜡烛,摸黑蹑手蹑脚走向自己的床铺,和衣而卧,不一会就进入梦乡。
王落落其实并未睡着,两行清泪濡湿香腮,辗转反侧,凌晨才稍
寐了一会。又好似做了个噩梦,嚎啕大哭,惶恐地喊道:“张公子,张公子,救我!”
真娘被唬醒,轻轻呼唤:“落落,王落落,你醒醒啊!”
王落落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真娘,遂勉强笑问:“真娘,你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