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的记忆中骤然闪回了一幕情景。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场漫天席卷的业火,看到了那一场无穷无尽的冰冷与红。而当天地间绝无仅有之光明全部燃尽成灰的那一刻,就是永远消失这四个字的含义。
——天平重重砸回左侧。
他彻底失去了他的喜悦。
不……
“不想,”少年开始颤抖地用琴反复的说,“不要消失。”
季无相满意地笑了。
“不想吗?”
他用湿润而宽厚的手蒙住少年的眼睛,叹息道:“但小牧又做了错事呢。”
季牧便在父亲的怀抱中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脑海中充斥着太多断断续续的痛恨、憎怨、恐惧以及无穷无尽的疼痛与不舍,这些片段疯狂地冲撞在一起,令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就是在这样无光的混乱之中——在每一次的这种时刻,他的父亲都会温柔地拥抱着他,仿佛永远不会放开。
季无相宽容地问:“知道错了吗?”
季牧急促地喘着气,然后低头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用狠力撕咬。
“别着急,”季无相轻缓地揉按着少年的颌骨,慢慢拉开他的手腕,带着笑意问:“慢慢想——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事?”
“…”
仍是沉默。
季无相便将少年重新放回冰冷的地面,起身离开了他。
季牧急切地攥紧他的衣角。
而季无相却只是平静地俯视着他,不再给出任何回应。
季牧在死寂中一点点弓下腰去。他低垂着头,死死盯住自己的琴。
季无相胜券在握地注视着他。他知道他的儿子——他的珍宝仍将属于他。
独属于他。
“知道错了吗?”
季无相用异乎寻常的耐心与他道,“小牧,你要诚实。”
季牧终于挣扎着探出手指。
季无相也等待着他。
——直到耳边再次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弦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