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杯么?”她问道。
秦郎君看着她,将从周六郎屋中出来便握着的酒碗一举。
“同悲。”他说道。
同杯?同悲?
这两人在说什么?
“娘子有手脚,却被这蛮子挟持而困,就如同我这手脚残缺之人,心有愤,不得自由,奈何,奈何!”秦郎君哈哈笑道,将酒一饮而尽,“同悲啊,同悲啊,谁知道这心中的悲啊。”
他明明朗声大笑,一旁的婢女却觉得心中一酸。
无奈,无奈。
谁想来这周家,谁想来这周家,偏被这蛮子挟持,先强掳,又强道歉,处处为强,却不想到底错在何处,却不想娘子悲在何处。
娘子心中该是多么无奈,困这女子身,恨这血亲束,说不得挣不得脱不得。
还好,还好,有人知道,有人知道。
婢女抬手掩眼,泪掉下来。
这个郎君还不错。
周六郎看了一眼秦郎君,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旋即又绷紧了脸。
屋门开着,坐在屋子里的人可以看到外边飞扬的雪花。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秦郎君还在抓着酒碗大笑,指着周六郎,又指天,“我打不得天,还打不得你么?”
说罢拿着拐杖又是一下。
“秦桑子,你够了。”周六郎绷着脸喝道,伸手抓住他的拐杖夺过来。
“周六,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秦郎君笑道,用酒碗指着他,“你,欺人太甚。”
婢女在一旁也愤愤看着周六郎,没错,他说他认错,可是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
欺人太甚!
周六郎绷着脸,愤声坐下。
“当初我不管不顾夺走你的婢女,是我不对。”他说道,“你有气,有怨,尽管冲我来,念着祖母和姑母,你莫要怨恨周家,怨恨周,这个姓氏。”
“既然念着你祖母和姑母,你怎么能如此待她?”秦郎君说道,手里还抓着早已经空了的酒碗,“倒酒,倒酒,我与娘子同悲。”
“是,我们欺人太甚。”周六郎咬牙说道,看向程娇娘,“要待如何,你只管说话。”
“你的意思是,她不原谅,不肯说要你们怎么赔罪,就是她的错?而你则是委屈的?”秦郎君说道摇头,伸手指着程娇娘,看着周六郎,“好话坏话都是你说了,六郎,做事情,没你这样欺人太甚的。”
婢女点点头,没错,没错。
娘子口纳,而眼前这个郎君替她说出了这些话,可见娘子所受的委屈还是有人看得明白清楚。
“我只是想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做。”周六郎坐直身子,绷着脸说道,“你要怎么出气,你就怎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