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叶宣嘟囔了一句,继续在前面领路。
之后的路程,叶宣和玉禾都没再说话。三人走了一段,就来到地下河边,从一座藤桥上过去,暗道就开始盘旋往上,像是西方恐怖电影中古堡的楼梯,暗沉沉的,满是湿漉漉的苔藓。这盘旋的暗道一直往上,最后出口在一户人家的柴房里。
出了地下城,叶宣长吐了一口气,说:“还是这地面上的口气好,对了,你师父的药庐还有多远?”
“我师父又不出自蜀中,他在这边怎么会有药庐呢?叶三公子都不动动脑子的么?”玉禾依旧笑着,将陈秋娘抱到了这户人家的卧室里,放到了床上。
“玉禾,你这——,让我走了这么大半天,都是骗我的?”叶宣有些不乐意,将灯盏往桌上一放。
玉禾没回答他,只说:“麻烦叶三公子在这里看着陈姑娘一下,我去烧点热水。”
“玉禾,你倒说说你师父跟那家伙在哪里啊?”叶宣倚在门框上,朗声问。
玉禾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们还在地下城啊。”
“你这是存心不让我看好戏是吧?”叶宣有些发火了。
玉禾只丢了一句“好戏还在后头”,就没了声。叶宣说了几声有的没的,嚷着要立刻去地下城找景凉,见玉禾没理他。他也就没行动,索性在陈秋娘的床边坐下来。
此刻,陈秋娘浑身瘫软无力,体内那种燥热感又一阵一阵的,像是有发作的趋势。
“你们说的二爷是谁?”陈秋娘再一次问叶宣。
“哎呀,美人女娃,你就不要问我了。这事要说也不该我来说,他要让你知道的话,他自己会告诉你的。反正又不会害你。”叶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捶了捶额头,表示对于她的问题头疼。
陈秋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不耗费精神,只躺在那里,尽量捡了一些悲伤的事来想,以对抗时不时就跳入脑海的方才那段香烟旖旎的梦境。
她在脑袋里,把从前不想想起的悲伤事都拖出来细细过了一遍,比如知道戴元庆是自己的亲表哥,失去外婆等等。她简直是回放慢动作一样,把那些悲伤细细咀嚼。等玉禾端了热水前来,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却是吓了一跳,慌忙关切地问:“陈姑娘,你怎么了?”
叶宣看到了她一脸的泪痕,也是吓了一跳,随即就开始责备玉禾,说:“这药性很烈,你们这对师徒为一己私欲,就对这么个女娃做这样见死不救的事。真为你们祖师爷感到可悲。什么名声都给你们丢光了。”
“你说话客气点,你不也想要看戏的么?”玉禾也不耐烦地对叶宣吼了一句,然后拿了热毛巾给陈秋娘擦脸,关切地说,“没事的。你放心。”
“我如果知道要拖这么久,我宁死也不看。玉禾,你跟你师父一起学坏了,禽兽不如了。当年,我初见你时,你是多么好一个有理想的小姑娘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丧心病狂。”叶宣一连串的话丢出来。
玉禾就不再理他,拿出了一个青瓷的小药瓶在陈秋娘的鼻子下,温柔地说:“陈姑娘,你使劲吸一吸。”
陈秋娘想着大约是解药什么的,便顾不得许多,吸了吸。玉禾就将那青瓷瓶子收入怀中,又拿出另一个白瓷的小药瓶,倒出一颗褐色的小丹药,放到了碗中用热水融化,拿了勺子过来,说:“这药是解迷香的,解完毕后,你的身体会恢复力气,可以自己走路。”
“多谢,那催情香呢?”陈秋娘询问。她可以肯定体内的燥热难耐,老是出现香艳幻觉跟这催情香有关系。
“你所中的催情香很奇特。那天香楼潜伏着用药的高手,那种催情香的解药只有我师父才有。他给了我三颗暂缓的药,他自己的事情完成之后,自会为你全部解了。”玉禾解释。
陈秋娘也大概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她就不再问了。玉禾小勺小勺地将迷香解药全部喂完,又去打了热水来,将叶宣推了出去,关在门外,说:“我要给陈姑娘按摩,你离远些。”
叶宣被赶了出去,玉禾这才用热水替陈秋娘热敷了全身,很温柔的语气,说:“你中了迷香,解药将迷香的药性缓解之后,你的身体会酸痛,我现在为你热敷、按摩一下穴位,一会儿会恢复得快点。”
“多谢。”陈秋娘喉咙又沙哑得吓人。
玉禾笑起来,眉如弯月,笑涡浅浅,她摇头说:“这种催情香甚是霸道。你的耐心是我少见的。”
陈秋娘不再说话,只任由这玉禾热敷按摩,心里自去想茫茫未卜的前途,凶险异常的处境,想得越发悲凉,体内那种燥热居然都被压下去了不少。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陈秋娘已经可以动弹了,只是浑身肌肉酸疼得厉害。玉禾又为她做了全身按摩,最终帮她穿戴完毕,扶着她在屋内走了几圈,才松了一口气,说:“这迷药终于解了。”
“多谢。”陈秋娘略略点头,身体还是虚弱得很,就靠在床边休息。
玉禾明媚一笑,随即就拉开门端水出去。叶宣一下子就蹦跶进来,问:“你感觉如何?”
“还行,可以走路了。”陈秋娘对他一笑,试图走两步给他看,谁知道才一站起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前栽倒过去。
叶宣惊呼一声,将她抱住,但陈秋娘还是觉得两眼发黑,像是失明了似的,完全看不见,整个人的意识正迅速模糊。
“蒋玉禾,你到底干了什么?快给我死出来。”叶宣吼了一声。
陈秋娘之觉得耳膜嗡嗡响,随即就听见玉禾漫不经心的声音,说:“催什么催?你不是要看戏么?还不赶快抱起她,跟我来?”
之后,陈秋娘只觉得被抱了起来放进了马车,马车一路颠簸,她听得玉禾与叶宣在说话,但不知道在说什么,耳畔像是蒙了什么似的,没有一句话能进入到耳朵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