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半靠着长椅的椅背,仰头对着天,眼里清澈一片,映出月亮的影子。
室内闷得他头晕,这会儿在外面,虽然冷,却叫人清醒,混沌发昏的脑子都清明不少,那股由黑暗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恐惧在夜深人静里渐渐消退,被月光融化。
岑致盯着头顶不算圆的白月发了好久的呆,扶在身侧长椅上的手抬了抬,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手和脚都凉的过了头,冰块儿似的。
他低下头,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力揉捏了几下有点僵硬的手指,只是没能起什么作用,他的脑子好像还没彻底回过神来,慢半拍似的,刚动了一下就又停止转动,呆呆地盯着自己那两只苍白的手看,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
长椅在人少的地方,僻静,鲜有人声,灯光也没有那么刺眼,是个宁静的小角落,岑致又揉了揉手,这次加了点儿力,可因为两只手都是冰的,同样没有什么效用,他就不动了,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想,沈郁亭怎么还不回来。
这想法刚出来,他就愣住了。
岑致阖上眼睛,他发觉自己对沈郁亭的依赖,好像要比想象中更强。
周围太安静了,外部环境的声音一旦小起来,属于自身的声响就仿佛格外清晰,呼吸声、心跳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更加清楚,以至于一丁点儿细微的变化也能被轻易捕捉。
只是想到了对方而已,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心跳就没出息地加快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平复的。
但是确实过去的太久了,他皱了下眉,在心里大致计算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还不到二十分钟啊,岑致在心底叹气,这么一小会儿他竟然都觉得很久了。
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靠近,他一怔,睁开眼,一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郁亭,下一秒,怀里爬进来一个软和的东西。
手上冷不丁和温暖的毛发相触,岑致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只毛发纯白的猫。
“…这个”,岑致愣了几秒,摸摸小猫的脑袋,“这是哪里来的?”
猫咪身上的暖意顺着手传过来,毛茸茸的长尾巴顺从地缠上来,勾在他手腕上,十足地乖巧。
他没忍住多摸了几下,白猫整个卧在他怀里,温热的腹部贴着膝盖,长长的毛小毯子一样蹭着手背,暖呼呼的。
沈郁亭把手里的大袋子放在椅子另一边,半蹲下来在里面翻找,找出一个保温杯,拧开了盖子放在岑致手边,出声道,“喝点水吧。”
“谢谢”,岑致低头看他,手上摸着猫,问他,“所以这只猫是哪里来的?”
“我借的”,沈郁亭又掏出一块儿巧克力,然后直起身,把袋子往一边推推,在他身边坐下来,拆开了递给他,“你前面说难受想吐,其他的应该暂时不能吃,先吃点这个垫垫。”
岑致接过巧克力,咬了一口,忽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借的?”
沈郁亭给他端着水杯,见他吃了,就把水杯递给他,“水是温的,喝了刚好。”
等到岑致把水杯接过去了,他才继续说猫的事,“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和老板借的。”
岑致第一反应问他,“老板就这么借给你了?”
如果他是老板,或许还会担心这一借走还会不会再还回来。
沈郁亭‘嗯’了一声,解释了句,“我和她说了借猫的原因”,他一顿,接着补充,“而且我抵押了东西的。”
“这样啊”,岑致的手很快就被捂暖了,这会儿动起来灵活多了,他梳理着小猫的毛发,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猫咪被摸的舒服,眯着眼细声叫了一声,和身上的毛毛一样软乎乎的,他忍不住笑了,在它小脑袋上轻拍一下。
看见他笑,沈郁亭松了口气,但是还没完全放心下来,他催促岑致再吃一口巧克力,看他吃了才满意。
岑致知道沈郁亭是个细心的人,但现在被这么监视着吃东西、喝水,还是头一回,一时间有种被家长盯着感觉,自己好像都变成小孩子了。
他舔舔唇,合上巧克力的包装袋,从对方手里接过保温杯,低头仔细看了一眼,他刚才没注意,现在才想到,这保温杯是哪里来的,沈郁亭侧身在袋子里翻找其他能吃的东西,岑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按住他手臂,无奈道,“不用找啦,我喝点水就好”,他勾勾沈郁亭的小指,“就这
么坐一会儿吧?”
沈郁亭低头看一眼被勾起的手指,抿了抿唇,不再找东西了,手却不太舍得松开,小指轻用了力,勾着对方的手指不放,表情却不如动作淡然。
沈郁亭的手总是很温暖的,哪怕是现在只有小面积的接触,也能感受到不容忽视的干燥暖意,岑致低着头,盯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一会儿,忽然就舍不得放开了,于是就任由他拉着,没过一会儿自己也稍微用了力,两只手因此贴的更近了一些。
“你和老板怎么说的?”,静静坐了一会儿,还是岑致先开口,他笑着转头看着都沈郁亭,难以想象出他刚才是怎么用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宠物店和老板说出要借猫的话的。
沈郁亭因为岑致刚才那个称得上依赖的动作嘴角上扬,总是忍不住要盯着两个人相连的那个地方,看多久都不够似的,听到岑致说话才抬头,眉眼间还挂着没有散去的笑意。
哪怕只是这样一小点儿的接触,也让他心情愉悦。
“我实话实说”,他对上岑致的眼睛,在对方清澈的眼里看见呆呆的自己,一时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