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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案183恶鬼打墙(第1页)

无论情感、表象或欲望,莫不瞬息万变。

——柏格森

1

这一年真的不太安分,疑难案件总是时刻出现,法医科的几名同志东奔西跑,科室仿佛是关了门,甚至有群众去纪委反映法医科不作为,伤情复核鉴定拖那么久了还不受理。

十分钟前,我们接到了彬源市公安局的邀请,说是在某荒郊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死因不明,性质不明,尸源不明,侦查方向不明。

在夏天,我们对腐败尸体似乎已经习惯。在这个闷热的环境里,只要露天,尸体三天就可以形成巨人观。法医倒不是怕恶心,而是怕尸体腐败会丧失一些线索和证据。好在此时已经九月初,金秋之际已经到来,随着冷空气袭来,气温也下降了不少,尸体腐败速度会迅速减慢,工作环境改善,案件难度也相对下降。据说彬源市的这个案子,尸体就不是腐败尸体,想到这里,我总算长舒一口气。

“幸亏我叫秦明,如果我叫秦不明,岂不是早晚得因为总破不了案而辞了职?”我看完邀请函后,说了个冷笑话。林涛和大宝都在收拾东西,没人搭理我。

遇见案件,科里的人肾上腺素极度分泌,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了领导审批、派车、准备勘查箱、收拾洗漱包和行李等一系列工作,并且在驾驶员还在收拾出差行李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厅大门口等待。

“哟,有通知哎。”大宝凑到厅机关公告栏下,眯着眼睛看着一张公告。

大门口的公告栏里贴上了一张通知,一般是有重要的事情才会在这里张贴通知。

“什么通知?”我一边把编辑好的“有案!出差!”发布上微博,一边凑到大宝身边问道。

“大概是要涨工资了吧。”大宝淡定地说道。

“什么?这么大的事儿?”我揣起手机叫道。上班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工资条上那些可怜的、单调的、永远不会有惊喜的数字。所以大宝的一句话,让我燃起了无数憧憬和希望。

通知上写着:关于严格执行厅机关民警着装上岗规定的通知。通知要求厅机关民警必须着警服上班,警务保障部也会根据民警需要,每年为民警定制数百元的制服发放。

“这是涨工资吗?这是戴紧箍咒啊!”大学时代,我总是向往着一身警服,而现在,穿警服久了,有时候也的确很不方便。

“每年几百块的制服,你就不用去买衣服了,省了买衣服的钱,就等于涨工资喽。”大宝扬扬自得。大宝倒是很喜欢穿警服,因为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进商场或者逛地摊。

极度兴奋后的希望落空,我悻悻地坐上了已经着上装的韩亮开过来的警车。

“有制度就要执行,不然绩效考核时会被扣分的。”韩亮说。

彬源市地处我省北方,位于中国的中原地带,一抹平原,地大物博。虽然人口众多,但是整体社会治安较为平稳,每年命案发案数量并不是很多,疑难案件更是少之又少。在这样的城市当法医,又好又不好。好处在于每年的工作较为清闲,不像案件多的地方的法医每天焦头烂额;不好在于见识的命案较少,经验积累较为缓慢,如果不经常去法医论坛里学习学习,业务水平提高得会很慢,而且不那么自信。所以在出现疑难案件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向我们发出了求援。

现场位于彬源市西侧小村落的外围,一处广阔平原上。

当我们的车开到距离案发现场几公里外时,就可以看到远处一片随风摇曳的芦苇荡,还有芦苇荡周围的蓝色警戒带。不同的是,这个现场虽处野外,但是没有多少围观群众。

从我们下车的公路边,就有民警在把守。可能是因为附近也没有什么人,所以警戒带拉在了公路边。

“离案发现场这么远就拉警戒带啊?”大宝看了看几公里外芦苇荡里的警影。

“别废话,拉这么远,肯定有这么远的道理。”我一边说,一边带头穿上了鞋套和勘查装备。我们几人就这样朝着警车方向,一边用手扒开芦苇,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几公里泥巴地,来到了芦苇荡里的水塘边。

围观群众少,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一处坟场。准确地说,这不是专用的坟场,而是一处废弃的荒地。荒地中央是一个不大的水塘,听说这个水塘还是活水,通着一条横跨市里的小河。水塘的周围长着快有一人高的芦苇。芦苇荡地界广阔,方圆几公里没有人烟。因为这块地的位置较为偏远,所以很少有人到这里,也没有人愿意开垦这片土地。所以很久以来,这里就这样被荒废着,有一些土葬风俗的居民,会把亲属埋葬在这里。坟堆并不聚集,我们从公路上一路走来,隔几百米可以看到一个坟堆模样的土坡,有的有碑,有的没碑。

水塘的旁边,就是案发现场。

彬源市的陶法医走了过来,和我握了握手,开始介绍案件的基本情况。

报案人是一对高中生情侣。昨天晚上他们俩相约在市里的一家KTV唱夜场,唱到凌晨两点。唱完歌后,学校大门已经封闭,只有今天早晨才能回到学校宿舍。于是他们沿着公路边走边聊,就来到了这一处芦苇荡。

昨晚十二点之前,彬源市下了小雨,所以芦苇荡里的地面被雨水浸泡,虽然十二点之后天气转好,但地面也都成了烂泥地。他们进入芦苇荡后,女孩子怕把自己新买的运动鞋走得太脏没法洗,于是提出和男孩子在芦苇荡靠近公路边的一处高地坐着聊天,不再往芦苇荡深处走了。

就在他们聊得兴起的时候,突然听见芦苇荡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还有个人影,准确地说不是人影,是鬼影。据两名孩子说,芦苇荡里的影子非常高大,而且看不到头颈的轮廓。这个影子在慢慢移动,在距离他们大概五百米的时候,可能是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移动突然停止,而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鬼影。双方僵持着,不一会儿,鬼影突然快速朝芦苇荡深处移动,他们也惊吓过度,跑回了公路。

两人一路走一路胆战心惊,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商量了许久,于凌晨五点打通了110。

接警民警在接到电话后赶到现场,考虑到芦苇荡里地方太大,方向难辨,于是请了刑警队和技术队前来支援。技术人员在进入芦苇荡后不久便发现了足迹,顺着足迹很快找到了一个仰面躺在水塘里的人。

人的头部在岸上,面部染血,胸部以下浸在冷水里。技术人员上前准备拖动尸体,却隔着手套感觉到此人还有温度。触摸颈动脉,似乎还能感到一丝搏动。

“人没死?”大宝惊讶道,“没死我们干啥啊?”

陶法医被大宝的一惊一乍引得笑了起来:“听我说完啊。我们的民警赶紧把伤者抬回路边,然后一边拨打120,一边用警车把伤者往医院方向送,在中途遇见了120急救车。”

“医生发现伤者气若游丝,在路上进行了抢救,”陶法医说,“但是抢救不太奏效。送往医院后,考虑到伤者额部有一处创口,就立即进行了CT检查。果然,伤者昏迷的主要原因在这里。他的颅骨粉碎、凹陷性骨折,对应部位脑挫伤、颅内出血。”

“被人打击的?”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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