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诚印叫道:“妈的,反天了,我的车也敢打,副官,你马上带人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打我的车,把嫌疑人都给我抓来,娘的,敢打我的车。对了,如果赵敬武受伤,先把他送到医院。妈的,太大胆了,敢打我的车。”说着,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瞅了眼周大年,用鼻子哼了声,转身走去。
周大年明白,事情成功了,从此之后,再也不用面对赵敬武了。从此,小刀会失去了赵敬武,再也不会成为气候了。周大年叹口气说:“多亏我是坐莫德先生的车来的,否则,说不定我的车也会被人家打成马蜂窝。看来,有人是唯恐天津不乱。”
宴会开始了,赵敬武没有来,周大年确定赵敬武被干掉了,他内心的喜悦无法表达,端起杯来不停地与大家碰杯,突然发现袁诚印正冷冷地盯着他,忙压抑住自己的喜悦,对丁方说:“贤弟,记得上次,你把两杯酒里的度数给变到一杯里,结果让我喝了出了洋相。至今我都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的。”
丁方说:“魔术,跟抽老千差不多。”
周大年说:“贤弟,能否再玩个魔术助助兴?”
大家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丁方盛情难却,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对大家说:“今天呢,为了给督军的小公子祝贺,我就再变个魔术,这个魔术叫魔力洗牌。”说着从兜里掏出副扑克牌来,猛地把牌甩出去,牌却自动地又回到手里。大家正在鼓掌时,丁方的手一抖,手里的牌掉下去,原来每张牌上都有个细皮筋拉着,大家又开始笑。
丁方说:“失手了,失手了。”说着把牌猛地收起来,然后再用手拉开,是串用绳系着的鲜花,大家顿时鼓掌如潮,丁方把花挂到周大年脖子上,系成了花环,然后说:“祝周兄喜得外孙。”周大年说:“同喜同喜。”话没说完,大家听到门口传来洪亮的声音:“各位,不好意思,敬武来晚了。”
周大年听到声音后吓得打了个激灵,猛回过头去,见赵敬武正微笑着盯着他,忙把目光躲开。赵敬武来到周大年面前,用手碰了碰他脖子上的花环,笑道:“周兄,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时,袁诚印过来:“老周啊,我正担心你呢,刚才听说我的车被人给打成马蜂窝了。”
赵敬武吃惊道:“什么,有人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打您的车,给您添堵,得好好查查是谁干的事。”
袁诚印问:“难道你没有坐在车上?”
赵敬武点头说:“您的车刚到府上,正好司机把车提回来了,我想到今天府上肯定很忙,就让您的司机先回来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看来,如果我的车修不好,那我也在医院里修不好了。”
周大年非常沮丧,他没想到赵敬武这么狡猾,竟然来了个连环计,让自己上了这个大当。他盼着早点散会,可是宴会没完没了,赵敬武专门过来敬了他3杯酒,这酒让他喝得很苦。丁方对袁诚印说:“我有点难受,让周兄陪我回去了,你们大家继续吧。”袁诚印意味深长地说:“恐怕不只丁先生难受,大年的脸色也很难看,你们回去吧,对了,回去给我问问,现在什么样的车好,我准备买。”
丁方对莫德说:“能不能用您的车把我们送回去?”
莫德摇头说:“我的车很贵的,要是被人家打了,谁赔。”
丁方说:“如果被打了,您不在车上,您便宜大了。”
莫德想了想:“那好吧,让司机把你们送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周大年与丁方都闷在那里不说话了。他们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准确地判断出了赵敬武借车的目的,可是谁能想到他赵敬武技高一筹,最终逃过了此劫。回到府上,丁方劝周大年说:“周兄,不必沮丧,您也说过,他赵敬武从个小混混弄到现在的地步,肯定是有些手段的,但我相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相信下次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周大年深深地叹口气说:“听袁诚印那话,已经认为是我们干的了。我现在担心,别让三秃子他们被人家给抓去了,要是被抓,那我们不只失败,怕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到时候,如果赵敬武逼迫三秃子说我们想谋杀督军,这个罪名就大了。”
丁方想了想说:“虽然没有杀了赵敬武,但结果也不可能坏到这种程度,说不定三秃子正在回来的路上。”
没多大会儿,三秃子果然兴高采烈地来了,进门就把双拳握起来,眉飞色舞地说:“老板。”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周大年一巴掌。丁方把三秃子拉到旁边,对他小声说:“你的战功就不必汇报了,我们在会上看到赵敬武了,不是鬼,他能吃能喝的。”
三秃子叫道:“不可能啊。”
丁方冷笑说:“有什么不可能的,督军的车去后,赵敬武的车正好修好,他让督军的车先回去了,等你们把车给破费了,他又坐自己的车去参加了宴会。”
三秃子听到这里,不由目瞪口呆。
赵敬武回到会所后,独自待在书房里,心里非常沉重,现在周大年连督军的车都敢打,这说明周大年想要他的命有多么急迫。看来,是得跟周大年玩玩了,再这样下去,如果让他给谋划成了,自己就真的变成死不瞑目了。
下午,赵敬武独自开车出去了,他来到那个有假山的小院,把车停好后,慢慢地爬到土山上,坐在小亭里望着天际发呆。哑巴端着茶具上来,给他倒杯茶,然后悄悄地下去。
赵敬武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独自来这个小院里静坐,或者住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悄悄地离开,重新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应付着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这个小院是属于他的,在天津卫,有些人知道这个小院的存在,但所有人都没怀疑过是赵敬武的,甚至夫人兰雅芝以及赵信都不知道这个小院的归属。
夜色渐渐地从四际里拉拢起来,街道上的灯都亮了,赵敬武掏出怀表看看,已经是夜半子时,他来到院里,抬头看看天上的北斗星,今夜显得格外的亮。他进房后,窗子亮了亮,随后就灭了,整个小院被夜色埋住,变得无声无息……早晨,赵敬武回到府里,对独锤说:“是时候把高明送走了。”
独锤问:“为什么?”
赵敬武叹口气说:“我本来想跟袁诚印与租界合作,促成他与丁方的赌战,然后让周大年失宠,但看现在的情形,由于我们让黑豆揭露了租界的暗箱操作,他们近期不会再策划赌事,再让他留在这里对我们不利,对他的安全也不利。”
独锤点点头说:“好的,我今天就把他送走。”
赵敬武说:“多给他带些钱,再买些天津的特产。”
说完,他独自来到一副巨大的牌位面前,摸把香点上,盯着上面密麻麻的名字悲怆地说:“乡亲们,敬武对不起你们,敬武真的没用,由于惧怕租界与督军的威力,这么多年都没有把周大年怎么样,不过,敬武一直没有放弃……”
接下来,赵敬武变得非常低落,也不太愿意参加活动,每天都待在书房研究《孙子兵法》。这本书跟随他多年了,每当有解不开的问题时,他都会认真地看这本书,翻来翻去,这本泛黄的线装书的角都蜷缩了。这本书曾给他很多启发,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解决了很多问题。
小刀会的沉闷终于被一个电话打破了,是个匿名的电话,对方用低沉的声音对赵敬武说:“今天晚上周大年要去丁方家吃饭。”
赵敬武问:“兄弟,你是谁?”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