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先生一手命数衍算之术,就连凤阁珞珈与您都不过半斤八两。您说的话,本君信。”独孤琴看着他,“可先生也别忘了。如今阴司可不太平。内有独孤幽独孤渊兄妹二人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外有因果树死,阴阳两界再无天道庇护……可你即便不将你的这条命给本君,谁又知道你这条命被谁用因谁死呢?你以为你的手没有粘上无故人类的血,阳世间就不会有人把你看做眼中钉了吗?”
——“你与阳世间千年沐家合作的时候,就该明白,为了一部分人活得更好,总有另一部分人要死去。无论是人是鬼,只要该死,总不会在乎多久的。”
独孤琴的话悠悠地在唇边收尾。
鬼眼先生静默良久,取下腰间酒囊,想要拔开塞口灌口酒暖暖身子,结果始终都拔不开。
“去帮帮先生。”独孤琴吩咐自己的小侍卫。
修罗侍卫立刻跨了一步,就着手帮鬼眼先生拧开了塞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鬼眼先生抖着手,喝酒的样子好像是在喝能救命的药一样,又快又急,一滴不剩。“独孤常磬已不掌事,您现在早日稳固根基才是首要。”
“先生果真不愿把命给我?”独孤琴的手始终拢在袖中,知道是没法劝动这一点也不像双亲那么圆滑的鬼眼先生,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很惋惜。
“可惜,可惜。”独孤琴抚掌长叹。
一片血雨。
胸口开了个血洞的鬼眼先生倒下了,修罗侍卫收刀入鞘,随即退回主子身边,眸中有戾气划过。
小亭已被突然现形的黑衣人包的密不透风。
“独孤渊……竟然亲自来了。”独孤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鬼眼先生果然值得这个代价。”
“独孤储君这意思,我家主子不太明白。”黑衣人之首站的最远,声音却直传入耳。
山路脚下传来阵阵兵甲磕碰声,听起来像是一万只兔子掠过草原,却比兔子更加整齐、更加有力,也更加安静。
“聒噪。”独孤琴冷冷开口,原本是身为女子的柔媚语调,短促的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竟然就带了销金断玉的锐利来。
寅时,酆都城外,阴司储君密会杀人,放到哪里去,独孤琴这时候都应该心中一乱。可她没有。
无论是脸色还是心绪,独孤琴都一变未变。
直到一个轻而凝的声音破空一线传来,在一轮血月下显得愈发诡异,独孤琴的眉梢才微微一动。
“长姐,你为何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呢……”幽光闪烁,男人的身体在一片碎星般的光芒闪烁之下渐渐显露,是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唯一不搭调的,是这看起来高山仰止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粉粉嫩嫩玉白可爱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