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小时的时间,仿佛已经被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样长。
她的兄长不会让她在这样焚心的焦灼中苦等,浓云之后的胜负已经不言而喻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两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可是兰若珩却也没有追上来。
兰朔望着面前的少女,而谢萦也正看着他,在面无血色的脸上,这双眼睛黑得愈发让人心惊。
“我哥哥现在一定还没有死,因为法术开始的时候祭品必须活着。”她说,声音像是某种沙哑的呓语,甚至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他听,“这样规模的阵法,兰若珩短时间里也很难画出来第二个,不,他不会重新画……”
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耳畔,她微微抬眸,瞳仁转动时,仿佛漆黑干涩地割过雪白。
“他带着哥哥去了那座古墓里。”
一座修建于明朝初年的古墓,已经在阴阳交界之地洄游了这么多年,那曾是他们兄妹的长眠之地,也是一切结束和开始的地方。
兰若珩没有追上来,因为她一定会主动找过去,他就在那里等着。
二十年前他在那里将她从永恒的长眠中唤醒,现在他选择了同一个地方来彻底了结恩怨。佛法中说三界不安犹如火宅,这个灵魂在烈火里挣扎煎熬了四百年,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求爱,而是求死。
谢萦默了默,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轻声说:“你走吧。”
兰朔看着她,今晚他的表情一直显得很严肃,此时眉心却微微舒展开,重复道:“走?去哪儿?”
“北京,欧洲,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她说,“现在和从前不一样,在那里我没法保护你,你也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
“不是吧,小萦,我刚在他那儿上了这么猛的一剂眼药,你现在让我走?”兰朔嘴角弯了弯,像是想像平时一样开一个玩笑,只是在如此沉重的气氛里,他也只能把话说得若无其事,“到时这位追上门来找我麻烦怎么办,我可还没活够呢。”
他把她几乎痉挛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扶手上掰开,然后握在掌心摊平。
谢萦沉默地望着他,这样的安静似乎过了太久,直到他掌心冰凉的手指微不可觉地动了动,反握住他的掌心。
“我需要几件东西,越快越好。”异乎寻常地沙哑的声音,说得慢而坚决,“把鬼车送过来,还有……我要那面铜镜。”
叫魂·完
————
我要请个假了老公们><到这里,本文要正式进入收尾阶段了,我需要花个几天时间好好想想,重新好好捋一下大纲,毕竟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也很急但是我先别急(猛拍大腿)
接下来还有两卷《三月三,到河边》和《月照高天》,应该都不长,都是10章左右的体量,我觉得60万字以内肯定能完结!唉不过最后这几万字比前面全加起来都难写(
感谢大家的花花和评论,鞠躬(发出欢快的河马叫声)
三月三,到河边1
2014年6月4日,洛阳孟津。
新的落脚处在县郊的一个小农家乐,前几年度假热的时候修起来,结果一直生意冷清,老板也着急脱手,于是他们只花了一点小钱就盘了下来。
院子门一锁附近再没外人,路上许久才过一辆车,清净得不能再清净了。
中午时分,附近饭店的老板骑着三轮过来送饭。提了满手大包小裹的保鲜盒,兰朔到院门口去拿,老板搓着手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说话间又有点好奇地往院子里瞥了几眼。
兰朔微微侧了侧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目光,只道晚上不用送了。
刚赶到这里的时候,兰朔还考虑过要尽量隐藏行踪,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位置。但转念一想,如今兰若珩如果真的要抓人,他们躲到尼泊尔去也没用,于是最后他索性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饭店,拍了一沓现金出来,让他们一天三顿地送饭,多的钱全当跑腿费,老板乐得差点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谢萦的电话,只让他去接个人。
发来的定位是在附近的路口,兰朔打着方向盘转弯,又问那人长什么样子,谢萦只说不知道,“他说路上被交警拦了,骑摩托没戴头盔要罚五十,他身上没钱,你看谁被扣着就是谁。”
到了地方果然有个一头银发的青年,机车衣马丁靴,身上还叮叮当当挂着不少铆钉配饰,放在年轻人眼里相当时髦的一身,放在交警眼里就成了重点巡查对象,而他真的没戴头盔。
兰朔交了罚款把人领走,伸手过去时,那人只很散漫地笑,“幸会啊,兰朔是吧,你就是小萦现在的男朋友?”
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多少有些奇怪,兰朔嗯了一声,“您贵姓?”
“没姓,就叫霄,”两只手随随便便地一握,青年轻描淡写道:“在人世,他们一般称我为九幽之主。”
九幽之主是冥王的尊号,简而言之,霄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鬼,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目前只不过是披着身人皮在阳间行走。他和这对兄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交集也算不上很多,开车回到住处的一路上已经足够讲完前情,车驶进院子,谢萦正站在门口等待。
从秦岭出来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脸上没什么笑容,人也比平时沉默些,大概是实在心焦如焚,已经没什么寒暄的心情。
灵体对一些变化远比有血有肉的人更加敏感。三月里霄就联系过她,说天地间或许将有异变发生,只是那时所有人都还懵然不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任何可能的力量都应该被动用起来,一路这里安顿下来,谢萦在第一时间用霄留下的咒语与他取得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