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搭在兰朔肩上,起初还保持着点距离,最后耳朵已经紧紧贴上了他的下颌。
好像确实有点离得太近了。
不过她正专注于找一个暖和又舒服的姿势,而兰朔又始终诡异地沉默着,于是谢萦一直没意识到这件事——直到她好像嗅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气息。
带着一点点的须后水香,很淡,不过其实更像是来自他本身的气息。
现在,她的侧脸就贴在他脖颈上,少女小幅度地转了转眼珠,没有动。
在任何文化里,这好像都不能算是礼貌距离了,就好像入侵到另一个人的私人领域中一样。
不过,刚才明明是她一直在朝他凑近,此刻,为什么会有一种异常鲜明的,身边空间正在被压缩的感觉呢?
就像是猎人带着猎枪进入一片森林,周围阳光明媚,郁郁葱葱,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而美好。但你就是会本能地屏住呼吸……
也许捕食者闯进伊甸园的时候,森林也在围猎你。
因为贴得很近,她正挤压在男人背部坚硬的肩胛骨上,谢萦想说自己觉得有点硌,不过张了张嘴,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少女温热的身体,一点也不客气地紧紧贴在他身上,至于双手……在他腰上毫无章法地乱摸了一气之后,终于找到了还算舒服的位置,最后环在了脖子上。
如果放在平时,兰朔觉得自己大概会说笑几句,来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
但是此刻,这个温热的呼吸就近在咫尺。随着她每一次的呼吸,微小的气流轻轻拂过脖颈处的皮肤,几乎在血管里带起一层微小的战栗。
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乱动了,凉凉的指尖贴在胸口,软得像没骨头一样。她好像幅度很小地转了转头,湿漉漉的睫毛眨了眨,扫过他脖子上的皮肤。
距离真的……太近了。
兰朔的眉心微不可觉地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抓在浮板上的手臂线条正微微地绷紧。
有将近几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才如梦初醒一样,幽幽地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
*
话虽这么说,不过短暂的片刻里,江面上还是只有马达单调的响声。
兰朔清了清嗓子,试图若无其事地返回他们聊到一半的话题:“……‘界’的规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没做到吗?”
谢萦默了几秒,趴在他背上沉吟道:“没有了吧?第五吃食补力气,豆腐两坨放两边……”
兰朔朝船尾望了一眼:“那东西能吃么?”
他们买了一整块卤水豆腐,上船的时候,谢萦一刀两半,盛在碗里,又点了两柱香,直接插进豆腐里立住,船头船尾各放一只。
不过现在,豆腐碗里的香已经烧的基本t看不见了。
“本来也不是给你吃的。”谢萦拽了拽他的头发,“那叫‘过路食’。”
“莲花盛酒喝不着,豪竿拨肉干瞪眼”——在三峡渔民的俗语里,“莲花”就是碗,“豪竿”就是筷子。规则里的这一句,其实是说,鬼不能吃人的食物。人在船上大快朵颐,鬼却只能看着干瞪眼,自然要来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