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止谦逊如常:“少将军谬赞,不过是各为其主。”
来的大人物可不少,崔老将军毕竟也是一方世家的家主,举足轻重。
丞相也来吊唁过,只是他自己近日身子也不大好,大夫里里外外瞧过,只说是年老体衰。
就连萧玉歇也来瞧了一眼,上了一炷香。
“仔细着自己的身子,还在病中呢,早些回去歇着。”萧玉歇离开前摸了摸萧玉融的鬓角。
萧玉融只是低垂着眉眼,没有回应。
萧玉歇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别拿自己跟我置气,没有什么比你身子更重要了,别耍小孩子性子。”
“宫中事务繁多,皇兄还是早些回宫的好。”萧玉融挪开了视线。
“我派人送来的药材得用,药得记得喝。”萧玉歇叹了口气,“改日上完了早朝别急着走,留在宫中用膳或是住上几晚,你我兄妹二人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萧玉融的睫毛扑朔两下。
“融融,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的苦心。听话一些,嗯?”萧玉歇轻声道,“玉元也很想你。”
“嗯。”萧玉融终于给出了回应。
这葬礼上真心为崔老将军感伤的人并不多,但是没关系,回了崟洲,那里才是真心为他哭泣的人。
崔辞安疲于应付那些走人情世故的人,崔辞宁也早已无心多说什么。
在此刻他才无比地思念着故乡。
崔辞宁打算晚间就走,不多停留。
他们总要将父亲的尸骨带回故乡,与母亲同葬故土。
萧玉融也没有送行,只是多留了片刻,留到了启程前。
近黄昏时刻,前来吊唁的人已经多数离开,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还在逗留。
萧玉融瞧着空无一物的枝头有些出神,觉察到崔辞宁的脚步靠近,也没有动作。
她只是问:“你要回去了吗?”
“……嗯。”崔辞宁应声。
他是来向萧玉融辞别,无论是从君臣身份上,还是从他们自己的爱恨纠缠上。
他或许不会再恨萧玉融了,但他也无法再毫无芥蒂地跟萧玉融回到从前了。
他的家始终在崟洲,而玉京,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或许在某一个脆弱的瞬间,他相信过玉京真的会有他的家。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尽管再怎么炽烈,他们之间最好就是这样了。
“你也是时候该回家了,带着你的父帅回家吧。”萧玉融点头。
“祝你……”她转头望向崔辞宁,“恩仇得报,前路坦荡。”
这跟当年那句等你来杀或许是一个含义,却少了戾气,少了浓烈的爱恨情仇。
崔辞宁想说些什么,可又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硬生生扼住了他的咽喉和声音。
“啊。”萧玉融停顿了一下,“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也不必回故乡,也不必念在往日情分上留我全尸。”
“我只当你今日是病糊涂了,说了些胡话。”崔辞宁别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