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着琴,面前的男子端着酒杯,悠然品着杯中香醇的清酒。
红梅凌寒盛开,仿佛鲜血滴在雪白的地毯上。
一曲毕,他拢了拢白狐裘,笑道:“如烟,你的琴技又渐长了。”
我亦笑道:“与门主相比,如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这雪域天山的七弦琴是门寂寞的乐器,只有如他这般寂寞的人才能真正做到琴人合一。
而我,得以相伴爱人左右,应算不得寂寞罢。
他一笑饮尽杯中清酒,望向我,黑眸如浓稠的夜:“你上次不是说新作了首曲子?弹给我听听罢。”
“是。”我应一声,十重抚上琴,将心中的旋律奏出。
梅隐暗香,清远悠长。我抬头,见他又酌了酒到羊脂玉杯中。
露出的手指纤细白皙,骨节分明,虽披着厚实的白狐裘,却还是给人一种身材单薄的感觉。面容俊美无俦,双眉清秀如画,嘴角永远携着一抹慵懒的笑意,将金钱与权力玩弄于鼓掌之间,但偌大的天下却无一样东西能入得了他那如山涧飞瀑一样深不见底的眼。
可就是为了着双眼,这个微笑,我推翻了所有的过去,尝试十年,却从未能走进他的心里。但爱一个人便是这样,就像飞蛾扑火,明知结局惨不忍睹,却依然情不自禁。
当四年前无来到天山加入神诀门时,我就知道,这个背影,我将用一生的时间去守望。
一曲还未奏完,便被走进的黑衣男子——玄云打断了。若无要事,没有人敢打扰神诀门门主听曲的雅兴,于是我识趣地停手。
玄云单膝跪下,很恭敬地低下头:“属下参见门主。”
他挑眉:“是漪漪回来了?”
玄云回禀:“是。冥使已将碧血藤花配带回,受剑伤三处,刀伤七处,内伤较重。”
他已经站了起来,白狐裘就像这地上的雪一样毫无杂质。他向我伸出手,我将右手放入他的掌心,借他的力站了起来。他似是怜爱道:“让你在雪地里弹了那么久的曲子,手都凉了。”说这便把袖中小巧精致的手炉塞到我手里。
我捧着手炉,寒冷被散发的热气缓和。我微低着头道:“谢门主。”
他又一笑,转头对玄云道:“传慕卿到冥阁。”
“是。”玄云领命离去。
他回头望了望如火的红梅,眸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惜今天的好兴致,你的新曲还没有弹完呢。”
我道:“门主若是喜欢,如烟明日再来这梅林为门主弹。”
“女子本就体寒,冻坏了我会心疼。”他笑着,“明日去沐春园吧,那里暖和。”
“是。”
他狭长的眸中晕染柔柔的笑意,恍惚间我以为又看到了春日江南的暖阳。而下一刻,他却毫不留情地转身,向冥阁走去。
我愣了几秒,心跳已经紊乱,还好,差一点就要相信。
我回眸看向小若,她会意将地上的七弦琴抱起来。重新看向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爱上这样的男人掉一步便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我不可以有半分疲倦。
冥阁中不断有人进出。
我默然静立在一旁,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清秀女子。
离漪,神诀门冥使,司暗杀,专门培养死士。为她诊疗的是冉慕卿,神诀门地使,司药,但她同时精通各种毒蛊。而我,为神诀门天使,司消息,拥有江湖中最大的消息网。
守在门口的两个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袍、白袍,面容有七分相似的是神诀门左、右护法,玄云与玄光。
而作为称霸西域的第一大派,神诀门以下还分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堂,皆隐设在中原,由门主宁夜寒统一管理。所以神诀门的势力早已超出西域,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但不管神诀门有多强大,这些都不是我入门的理由,我只是为了他,为了他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