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几步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从何时起,你对我说话,就满是刺了?你从前是巧言令色、舌灿莲花之人,能说出所有人爱听的话,怎么对我,就偏偏只剩下这样的冷硬?”
燕思空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你当真希望我回答吗。”
封野阴沉地瞪着他。
“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身为尊贵的、睥睨天下的狼王,已经受不了有人忤逆你?”
封野面容抽动,浮现狰狞之色,他伸手想去抓燕思空,燕思空却如惊弓之鸟,几步退开了,戒备而仓惶地看着他。
封野被那冰冷的眼神和疏离的态度狠狠刺痛了,他希望燕思空对他说一些好话,甚至……甚至笑一笑,哪怕从前那虚与委蛇的模样,都比如今的抗拒要来得好。究竟有多久,他不曾从这个人身上得到过一丝温暖了?可在这世上,能够捂热他的心的,偏偏只有眼前人。
他突然就退缩了、妥协了,突然就什么都疲于去计较了,如果,如果这个人能对他服个软,他或许可以放下,可以不提过去的所有,他费尽心血,九死一生地走到了今天,连天子都已经对他屈从,为什么他还是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三年前,那个给女儿取名“瑾瑜”的燕思空,那个尽心尽力为他招兵买马、为他出谋划策的燕思空,心里定是还有他的,如今呢?如今那眼中,什么都没有了。
燕思空低声道:“你不肯拿我去换,如今陈霂有了防备,派人袭营也只是去送死,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救他?”
封野深深凝望着燕思空:“若我救出了他来,你要怎么谢我?”
燕思空一怔,怒道:“阙忘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你亲口说他是你过命的兄弟,难道你连救他也要跟我讲条件?”
“他治下不严,又感情用事,才会身中埋伏,累及三军,我想救他,是情义,若军法从事,他不死也要罚掉半条命,为了救他,你希望我付出多少?”
燕思空瞪着封野:“你的意思是,阙忘死了也活该。”
“是他犯下大错,怪不得旁人。”封野冷酷道,“但我仍会全力去救他,因为他确实是他过命的兄弟,但你,不要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燕思空嘲弄一笑:“你想要什么?堂堂狼王,不会告诉我,就要我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为你侍寝吧?你这摄政王做的,未免太寒碜了。”
“我要从前的你。”封野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轻颤着说,“你当年背弃我,无非是因为我从靖远王世子变成了死囚,但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若……若你能如从前那般待我,我可以不计前嫌。”封野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在牢狱中见到燕思空时,燕思空那震惊的、怜悯的眼神,再多的刑罚加身,都比不上那样的眼神令他痛苦,他从靖远王世子,变成了阶下囚,曾经他在燕思空面前有多风光无限,如今就有多么狼狈不堪,所以燕思空要迎娶自己那金枝玉叶的表妹,所以燕思空不肯跟他走。
他积蓄在心中的所有恨与怨,多年来苦苦纠缠着他,直到今日都不得解脱。
但他真的恨想解脱。他想要燕思空就像从前那样对他,就算是为了他的权、为了他的名,也无所谓,他认了,他一辈子放不下一个无心无情的薄幸人,他也恨,他也不甘,可他也只能认了,只要他有权、他有名,他就不怕这个人再离他而去。
他只是想要从前的燕思空,哪怕是在骗他,那就骗上一辈子。
燕思空体会到锥心地痛,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不再为这个人起波澜,可这终究不是他能自控的,他看着封野那略带无措、又心有不甘的模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从前的燕思空。
从前的燕思空,是什么样的?
是那个还会笑、会动情、会幻想与人白头偕老的燕思空吗?
那样的燕思空,早已经死于自己的愚蠢和软弱,也活该死于此。
只是,亲手杀死那个燕思空的人,如今又勒令其复活,真是可悲、可笑。
燕思空看着封野,他好像很久不曾好好地看过这个人了,这个曾经最亲密、如今最疏离的人,他对这个人,早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期望。他冷静地、平淡地说:“只要能救出阙忘,你要什么都能如愿。”
封野也看着燕思空,他觉得自己眼前站着一具空壳,这个人只有燕思空的表,没有燕思空的里,可他能做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甚至连一具空壳也难以掌握。
燕思空低下头,从他身边擦过,走回了里屋。
封野抬手想要抓住他,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最后,只能颓然落下。
燕思空返回屋内,坐在了佘准床前,看着那熟睡中的人,久久没有动弹。
他这样的人,也值得有人为他三番五次的冒险吗?
其实比起有人害他,他更怕有人对他好,一旦对他好,他就要加倍去还,元卯养了他四年,他为元卯献上了半辈子也无怨无悔,封野也曾对他好,所以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哪怕违背本心,也终是助封野得偿所愿。
他都害怕了。
他伸出手,给佘准掖了掖被角,然后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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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了,好好更新(虽然周末又要去青岛签售),总之我今年一定能完结!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