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快递小哥一看就明白了,他快步走到鹿小朵身边,把花递给她。
在众人八卦的视线里,鹿小朵尴尬地接过花,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也有些甜丝丝的。
自从那天在时雨家门口亲了他一下,这家伙就来了劲。每天一束花,快递到医院。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百合,有时是薰衣草,有时是粉蔷薇……她拿起花上的卡片看看,今天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鹿小朵失笑,这样天天送花,他不嫌浪费吗?再说了,明明都在一个屋里住,花放在家里她不是一样能看见,非要送到医院来!
他是来宣告“主权”的吧。
咳,只能说男人一小心眼起来,女人都比不上!
科室外,任惊鸿走过来,正好看到鹿小朵签收鲜花,他脚步顿住,眼里的忧伤一恍而过,随即,快步离开。
妇产科科室内,多事又爱八卦的同事们一拥而上。
“是谁啊?鹿医生,这都连续送了好几天了,每天都不重样啊!?”叶医生凑过来,“男朋友送的?”
鹿小朵笑笑不应声。
“哦哦,不否认就是承认了!要请客、请客!”众同事起哄。
鹿小朵这里欢声笑语,在海市航空公司,鹿传鹏正眼前一阵阵发黑。
大中午的,公司布告栏前,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前面,紧张地看着布告栏上的名单。
有同事冲着正走过来的鹿传鹏喊道,“老鹿,我看到你名字了。”
鹿传鹏心中一紧,快挤了两步,“是吗?”
布告栏上,“地勤买断工龄名单”标题大字下,一排排的名字罗列其下。鹿传鹏按顺序看下去,果然,“鹿传鹏”三个字灼伤了他的眼睛。
鹿传鹏闭了闭眼睛,突感心口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他捂着胸口,微躬着腰挤出人群,缓了好一阵,脸色方才慢慢恢复。
这一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回家的。
“买断工龄”,意味着补贴一点钱,他就要下岗了。他该怎么办?如果身体好,他又怎么会怕下岗,随便找别的工作,也是可以的。当然,如果他身体好,又怎么会下岗呢?
他没有了工作,怎么支撑一大家?小朵负担已经够重,如今连他的收入也没有了,要全压在小朵身上,她怎么承受得了!还有,他的病……
鹿传鹏恍恍惚惚,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是心理上的沉重,也是肉体上的沉重。他从来不知道,回家,也要这么辛苦。
走出地铁站,他在路上步履蹒跚。他看到那幢带着尖顶的小别墅——想当年,他的身体正好,挺拔骄傲的飞行员,投资的生意也旺,那时,他和小朵的妈妈,一起买下了这幢房子。这在当时,也是豪宅啊。他经常会回忆起那段时光,眷恋那段时光,一家三口,坐在葡萄架下,其乐融融。
时光真是快啊,那样的美好和轻松,都过去了。而他不但老了,还病了。赵美丽嫁给他这十几年,从未外出做过事,而小珠,才刚开始念高中,正需要花钱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扶着院门,抹一把额前的汗,鹿传鹏深喘了两口气,伸手费力地推开鹿家小院门。
客厅里,鹿小珠正和四毛嬉笑打闹,玩得正欢。
下午是物理和历史课。物理是听天书,历史嘛,听不听不要紧,自己看书就行。恰好四毛来约她,鹿小珠便跷课了。
鹿小珠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当演员的,不然就浪费了她漂亮的脸蛋啦。既然要当演员,就是搞艺术的人,搞艺术的人,怎么能太过呆板呢。她班上都有好几对了,她这么漂亮,不谈个恋爱,简直是浪费。再说她挺喜欢四毛的,他虽然不算很帅,但那种坏坏的痞气倒挺吸引她。
“万一一会儿你爸回来撞见了,那我就完蛋了。他不喜欢我。”
一头黄发的四毛,左手拉着鹿小珠的手,右手抚在她腰上,含情脉脉。
鹿小珠用手掐着四毛的脸,笑嘻嘻地看着他的脸在她手下变形,“没事,离下班时间还早呢。”
四毛轻抚鹿小珠的后背,眼神斜睨,“小珠,咱们以后可以去小旅馆啊,免得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