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谨慎地后退了一步,用力将餐具砸向地面,“来人!”
男子好似有些不耐烦,大步向屋内行去。
三月想拦,一根鞭子,倏忽而至,鞭尾几探,已将她去路全部封死。她看到男子进了屋,又听到屋内传来云歌的惊叫声,急得要哭出来。如果云歌再有意外,她如何向公子交代?
黑衣女子看到她的样子,轻声说:“从你准备晚膳时,我就跟在你身后,看得出来,你对我家小姐很费心照顾,多谢你!”随着她的话语,她手中的鞭子渐渐慢了下来,三月恍惚了一瞬,终于明白了女子话里的意思,“云歌是你家小姐?”
八月、九月匆匆跑进来,看到三月被人袭击,二话不说就左右攻向黑衣女子。出手就是杀招,三月大骇,对黑衣女子叫道:“小心!”刚跨进院子的孟珏,却是叫道:“竹姑娘,手下留情!”阿竹袖中的弯刀收了回去,人斜斜飞开,三月替她挡下了八月的剑招,九月的双刺被孟珏匆忙间扔过来的一块玉佩砸到了地上。
阿竹向孟珏行了一礼,“见过孟公子。”
孟珏作揖回了一礼,“多年未见,你一切可好?几时到的长安?”“很好。中午刚到。”
孟珏看向屋子,“曜也来了吗?”
阿竹解释道:“云歌要被砍头的告示贴到了敦煌郡,知情人就立即赶来向三少爷通报消息,不是我们不信任孟公子,实在是兄妹连心,没有办法不担心,请孟公子见谅。”
孟珏神情黯淡,向阿竹作揖,“哪里敢怪罪?当年曾在云歌双亲面前许诺过照顾她,不想照顾成了这样,该是我向你们赔罪。”
阿竹侧身避开,温和地说:“我相信公子已经尽力,只是……我家少爷的脾气,还望公子看在云歌儿的分上勿往心里去。”
孟珏点了点头。
“我们刚到长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歌究竟做了什么要被砍头?”
孟珏没有回答,半晌后,才说:“如果云歌想说,她会自己告诉你们。”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了屋子,到了门口,却再不往前。
这几日,如木偶人一般的云歌,终于有了几分人气,低头而坐,眼泪一颗颗地滴到被上。坐在榻侧的男子,盯着云歌,剑眉深锁,似乎很生气。
兄妹两人,一个只是坐着,一个只是垂泪,大半晌都一句话不说。
以男子的寡言少语也终于受不了了,“云歌儿,你哑巴了?我问究竟谁欺负你,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
云歌仍只是沉默地掉眼泪。
云歌自小是个话篓子,没人搭理都能自己和自己嘀咕半日,几曾沉默过?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闷,平生第一次放软了声音说话,“谁欺负了你,你告诉哥哥,我帮你有仇的报仇,有怨的解怨,好不好?收拾完了他们,就带你回家,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去寻,你想要去哪里玩,我也都陪你去。”
没想到云歌的眼泪不但没有停,反倒一下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三哥有些无措,云歌儿只在二哥面前会如此,在他面前一贯嘴硬调皮,他身子僵硬,似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会儿后,才学着二哥的样子,轻拍着云歌的背,只是做来极不习惯,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孟珏,孟珏抱拳一礼,他却只微挑了挑唇角,眼中全是不屑的讥讽。
孟珏淡淡一笑,好似淡然自若,实际全身都在戒备,只要云歌的手指指向他,下一瞬到的肯定就是她三哥的刀锋。
云歌哭了会儿,慢慢收了泪,靠在三哥的肩头问:“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爹呢?娘呢?二哥呢?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如果三哥能早点到,也许一切……
云歌说着话,眼睛里面又有了泪光。这丫头把砍头当家族聚会吗?三哥微蹙了蹙眉,没有回答。阿竹回道:“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去年他们从吐蕃回来时,路经达坂山,碰上雪崩……”
“什么?”云歌现在如惊弓之鸟,一点刺激,就脸色煞白。
阿竹忙道:“老爷和夫人性命无忧,只是人被困在了山谷中,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怕是要等到春天,待雪化一些,才能设法出来。”
“那……那……”
“小姐不用担心,三少爷会把食物、衣服都准备好,雕儿会把东西都带进山谷。”
三哥蹙着眉说:“你别闲操心!我看爹把那里当成世外仙居了,竟然命我送毛笔和大食的地毯进去,还指定毛笔要用羊脖子上的毛做,地毯要大菊花样式的。”
“二哥呢?”
三哥的脸色有点难看。
阿竹刚想说话,三哥不耐烦地说:“全家最笨的是你!二哥的事情,他自己会摆平,实在不行了,还有我,轮不到你操心,你的事情呢?究竟怎么回事?若没有重要事情,我们立即回西域。”阿竹柔声问:“小姐,我看你面色不好,是病了吗?”
云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三哥,我的事情我也会自己处理好。我知道家里肯定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你和阿竹先回去吧!”
“你不和我回家?”
云歌眼中泪意蒙眬,“现在不,等我……处理完一点事情,我会回去的。”
三哥凝视了一会儿云歌,点了点头。虽然是兄妹,可人生都只属于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另一个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