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得帝姬垂青,”纪温攥紧双手,从耳朵红到了脖颈,“纪温此生不负!我会好好对待帝姬,把你当成最珍贵的宝物,一生不纳妾、不收通房,用性命呵护帝姬!如有违此誓,纪温不得好死,纪家断子绝孙——”
小帝姬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我自是信你的!”
她恳求帝后,允准她嫁给纪温。
帝后不肯,她便用绝食来抗议,直到他们万般无奈终于点头。
她随纪温远赴湘水郡祭祖,扮成湘夫人,陪他一起为湘水郡游神祈福。
却在祈福过后,发现纪温变了。
他夺走了她赖以生存的那面双鱼铜镜,又将她软禁在后宅深处。
他不顾她的哀求,命令降妖师挖下镶嵌在双鱼铜镜背后的青鱼,将它们带去后山瀑布,用作大阵的阵眼,成功疏导了湘水郡的连年洪涝。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纪温根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他刚到邺京的时候,就已经买通了她的贴身宫女,什么放风筝,什么画像,全都是一早设计好的!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爱的,是他的故乡。
可她呢?
她要怎么办?
失去了温泉秘境的温养,她的病情日复一日的加重。
她很想念双亲,她哭着哀求纪温送她回家,可他不允。
她病死在了湘水郡。
纪温命令降妖师剪去她的舌头、砍掉她的双手,对她的尸体施咒。
他要她口不能言,他要她手不能写,他要她永远无法向世人倾诉湘水郡的秘密。
她的尸骸被草草塞进一口棺椁,远远埋葬在了荒山野岭。
而她的贴身宫女被纪温要求戴上人皮面具,扮成她生活在纪家祖宅,对外称湘水郡水土养人,身体已经大好,又伪造萧雾眠的字迹写信回京,告诉帝后她要用双鱼铜镜来救湘水郡的千千万万个百姓。
那宫女原是好心撮合自家公主和新科探花在一起,却没想到纪温竟然是一条披着羊皮的豺狼。
她在生下纪淮生和纪姝不久,就心悸悔恨而亡。
宫女死后被葬进纪家祖坟,正是萧宝镜挖出来的那副尸骸。
雾眠帝姬日夜徘徊在棺椁附近,日夜活在对纪温的怨恨和对双亲的思念里,直到被萧宝镜搬走栖身的棺椁,才跟着重新踏进湘水郡。
戏台子上,五月飘雪。
像是帝姬死前的那滴血泪,在向上苍控诉她的委屈。
穿着冰蓝色缂丝宫裙的布袋偶人,蜷缩在棺椁里。
那张脸,渐渐与雾眠帝姬相重合。
街面久久无声。
纪温花白的头发在河风中飘摇,黑脸上皱纹密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声道:“双鱼铜镜乃是天下至宝,岂能浪费在一人身上?当年湘水郡因为洪涝死伤数万人,皇族明明有疏洪治水的法子,却秘而不用,只自私地用在他们女儿身上!
“我在救一人和救全郡百姓之间,选择了救全郡百姓。我以身入局,分明是天下难得的好官,我何错之有?!在座的父老乡亲,你们认为纪某做错了吗?!”
老人声如洪钟,声声质问。
他眼底毫无悔意。
同年少时一样的坚定端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