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表演骑自行车的猴子被奖励了一个香蕉,顾然感觉自行车的轮子都好使多了。
何倾颜斜眼看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格格忽然自语似的说。
“什么?”苏晴问,留意她的细微表情和语气。
“你们听说过‘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格格说。
“你的知识面很丰富。”何倾颜纤细的手指转着笔,“你该不会其实没有人格分裂,而是在演戏吧?”
“玩游戏也能学到知识。”格格瞥她一眼,“既然你们知道,那我”
“请仔细说一下,我不太清楚。”王怡说。
“普罗克拉斯提斯会让客人在一张非常特别的床上过夜,如果客人比床高,他就用锋利的斧子把他们的腿截断;如果客人比床矮,他就把他们的身体拉长,这就是‘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
“啊。”王怡恍然,“削足适履。”
“对。”格格点头,忽然又说,“还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这个名字我记老半天。”
“你举这个例子,想说明什么?”苏晴问她。
“我想说,人类为了方便自己,会将一切纳入规则,比如北斗七星、猎户座,其实星星只是星星,我的双人格为什么一定要被纠正?就因为和你们不一样?”
“你不是自愿来接受治疗的吗?”陈珂问。
“被迫自愿,因为他们担心我会在高考的时候出现,为此,他们需要我消失,而老师、社会、法律,都觉得这样做没问题,能有什么比高考重要?”
“你父母关心高考成绩,本质是关心你。”陈珂说。
“那他们为什么希望被优化的是我?”格格反问她,“这也是为了我好?哪怕我不存在了?”
辛辣的问题。
陈珂说:“那是因为你父母还不能确认谁是他们的女儿。”
“如果最后也确定不了呢?”格格问。
如果最后也确认不了,消失的大概会是‘徐不恬’,徐不恬清楚这个事实。
在场的四位医生、两位护士,一时间都没说话。
他们的责任是找出主人格,不管最终确认谁是主人格,他们都对另一个人格挥下了屠刀。
“面对这种情况,你们也没办法了?”格格嗤笑着问。
“没办法的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倾颜继续转笔,“如果你是主人格,不管你爱不爱学习,也不管你父母的意见,我们都会保护你;你是第二人格,也不管你有多可怜,我们都会消灭——”
“嗯哼!”护士长发出提示音。
何倾颜不说了,学顾然的样子,挺直了背,目不斜视,手中的笔随时准备记录些什么。
她不怕护士长,但觉得怕护士长有意思。
格格打量她和顾然:“你们两个像新闻联播里的主持人。”
“噔噔噔,嗯嗯嗯~嗯嗯!”顾然发出北京时间七点的音效,“各位观众,晚上好!”
“晚上好!”何倾颜说。
“今天是八月十九号,星期一,农历、农历”
何倾颜说:“你这样是要被扣钱的。”
“今天的主要内容有,{静海心理诊所}顾然医生遭受办公室霸凌,在上班途中被扣工资写检讨,接下来是顾然医生的现场采”
“闭嘴。”苏晴轻描淡写,都没看顾然一眼。
顾然就闭嘴了。
何倾颜继续以女播音腔说:“就像躺在‘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上,脑袋多余,被砍掉脑袋一般安静了。”
“哈哈哈!”格格大笑起来。
护士长没说顾然、何倾颜,她知道两人是为了缓解压抑的氛围。
顾然叹道:“人生真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