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叫我去查他的底细?”那天说段淮宁喜欢阿凝,本就是句玩笑话,段年也确实去查了那人的底细,“他叫琴浅生,对外称是赵班主从小带大的,其实就是个刚来不久的角儿。”
“就这样?”
段年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点消息根本就没有价值,可查来查去,也就只能知道这么多:“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阿凝?”
段淮宁也想过,直截了当一些,向阿凝问个清楚,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他是那个男人的哥哥吗?那他这二十年,又去了哪?丢下弟弟,不闻不问,现在快死了,才想起这个弟弟来。
况且,唐家的案子,至今还是个悬案,害唐家的恶人也依旧在夜城猖獗,而活下来的唐家人,恐遭灭口,更是连这个姓氏都不敢认。
他要是直接问出来,只怕阿凝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如实告诉他。
“算了,不问了,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段年明白,如果那个男人真是段淮宁的弟弟,段淮宁心里是真的想要相认。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阿凝那,你不敢去问,那改天我直接去问那位杜先生。”
“不行。”段淮宁厉声打断他,表情正经起来,“李邱生的人,一直都在追查那间铺子,你也少跑几趟那边,能不去,就不要去了。”
灵魂当铺有其特殊性,除了死人的魂魄,活人要是无人引路,是找不到那里的,有了白宸这个先例,灵魂当铺变得更加隐蔽起来,李邱生的人要想凭自己找到那,几乎没有可能。
段淮宁担心,段年频繁出入灵魂当铺,会被李邱生的人盯上,甚至暴露出灵魂当铺的位置来。
“回去睡吧。”段淮宁揉了揉眉心,语气又放缓了下来,对于他的那个弟弟,他是又想认,又不敢认。
段年见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便起身来:“你也早点睡,别太勉强自己。”
出去后,才发现楼下有光——是阿凝。
入夜,莫念凝一个人坐在楼下,身前摆了一只火盆,里面蹿动着诡异的青蓝色火焰,明明没有焚烧物,却是越烧越旺的趋势。
她就这么坐在那,什么都不做,只是定定地望着那串火光,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眼眸子里却似乎闪烁着悲哀。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素萱死了有多久,她就怨了黎塘有多久,贪心如她,素萱和黎塘,她谁都不愿放下,可到头来,却谁都不得不放下。
一句两清了,丢下的还不都是她的妄念和执着?
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花无情;缘起缘灭缘已尽,落叶凋零爱难寻。
有些时候,不得不信命,缘分断了,那就是断了,一个劲儿的伤春悲秋、自怨自艾,苦的还不只是自己?
逝者如斯兮,人终该往前看才对。
倏地跪下,她摊开掌心,在青蓝色的火影下,那枚木符似乎也被烙上了斑驳的印记。
“素萱姐,十年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怨下去了,笙哥也好,黎塘也罢,自从你走后,那根刺就一直梗在我们之间,疼了整整十年。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草木,有私心,也有自己的情。你……不要怪我……”
叹息声夹杂在这一串呢喃中中,带着隐隐的啜泣声。
倏地抬起手,伸进那青蓝色的火焰中,那火就像是有灵性一样,绕开她的手掌,径直点燃了那片符。
莫念凝将手收回,那片符便浮在空中,青蓝色的火焰包裹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焚化着,不多时,飘出来一阵灰白色烟雾,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逐渐弥漫了整个客厅。
败了,她终究还是败了,不是败给了黎塘,也不是败给了曾经,是败给了她自己。
二楼的楼梯边,段年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场景,直到那片青蓝色的火焰彻底消失了,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