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千防万护,林贞还是早产了。
芙蓉花开得正好的时节——不止程妃喜欢芙蓉花,她自己也喜欢,可她只能得一个我绣给她的荷包。
我知道,她把一个磕头求来的护身符,就装在我给她的这个芙蓉荷包里。
那是她给她的孩子求来的,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母亲,除了豁出性命以外最大的爱意。
我想着她会早产,该是因为她身子一直羸弱的缘故。
尤其她的孕身稳了之后,还是为求宠,时不时地给皇帝作鼓上舞。
那时她挺着大肚子,在水盆大的鼓面上吃力地转圈,我是真看得心肝绞痛。
而皇帝呢,他竟然还会拿这样心酸的事当趣事,在后宫宴会时,给众嫔妃笑着讲说:「朕这阖宫的舞姬算是白养了,都比不过一个孕妇。」
妃嫔们跟着笑,大多是真的在嘲笑。
但皇帝不知是察觉不到,还是本就不在意,任由她们笑她。
任由她们觍着脸追问,她是如何挺着大肚子跳舞的。
林贞为着这些讥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她在哭,掐着枕被,背对着我,生怕我劝她说:「主子至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莫要哀思。」
她已经为这个孩子,尽全力付出所有了。
而她临盆那日,似有预感,正难产时就拉过我托付:「姑姑,求你了,就当可怜可怜我吧,以后照看好这个孩子……不求有权有势,只求让他平安顺遂……」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杏眼里竟然一丝怨恨也没有。
质本洁来还洁去,连我们都未能将她拉进泥沼里来。
而她的孩子,在出生的一刻,被人喊了句「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后,也不属于她了。
我站在人堆里,瞧见帷幔中,林贞的手耷拉在了榻边。
大半夜的挣扎,折断了指甲,血染指尖,显得那双苍白如枯木的手,更像死人的了。
我站到离她最近的帷幔后,隔着薄纱,隐约能看到她的脸。
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18
林贞生下皇子的那天,又是两道圣旨:
一道是升她为嫔位的,一道是将六皇子认养于季霏玉膝下的。
连孩子的名字,都是季霏玉取的。
吉珩。
这一半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