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知晦避嫌,只让喜雨送了些清补的药材。平时除了在船舱里读书,便是陪着齐重渊说话。
这天上午,船行到一处大的码头停靠,齐重渊与殷知晦下了船。文素素走到通道,朝码头看去。
一个锦衣中年男子,领着几个小厮候在那里,恭敬地朝他们见礼。
殷知晦颔首还礼,齐重渊手负在后,似乎在训话。
男子不断点头,然后将手上的册子交给了琴音,指挥着小厮将一堆箱笼朝船上搬。
船停了约莫半个时辰,补了清水新鲜吃食,扬帆朝着京城而去。
午饭后,青书又来了。许梨花送上了茶水点心,他笑着道:“这茶水点心,可是许娘子先前刚去厨娘那里领了来?”
许梨花好奇地道:“你怎地知道?”
青书道:“上午船停靠在江陵府的码头,丰裕行的李掌柜早就等在了那里,一应的茶水点心,都是李掌柜备下送了上船。出京城办差的这一路上,只要有丰裕行的地方,皆提早做好准备,等着王爷传召吩咐。”
他不动声色朝里间看了眼,道:“丰裕行是我们王妃娘家的粮食铺子,先前王爷吩咐我传话给蓟州府丰裕行的陈掌柜,说是蓟州府繁华些,衣料头面都比江陵府时兴。王爷吩咐陈掌柜前去绣庄,银楼,买几身缂丝衫裙,几件上好的狐裘风帽,几套头面。等船到蓟州时,娘子便能穿新衫,戴金银头面了。”
文素素深深吸了口气,从里间走了出来。青书忙起身见礼,她欠身还礼,递了个钱袋到青书手中。
青书微微一顿,收下钱袋塞进了袖中。
文素素道:“青书,劳烦你去将这件事,告诉七少爷一声。眼看就要过年了,丰裕行的花销太多,粮食的价钱不能动。”
青书忙说是,转身走了出去。
许梨花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不过她直觉着不妥,嘀咕道:“老大,丰裕行是王妃娘家的铺子,虽说王妃娘家靠着王爷,孝顺王爷是应当。只替老大张罗头面,衣衫,换作小的是王妃,肯定会生气。”
文素素道:“王妃不是你,她生不生气我不清楚。但你说得对,此事很是不妥。”
许梨花道:“可惜老大身子不好,不能见王爷。只盼着七少爷,能打消王爷的念头吧。可王爷要是发现了青书将此事告诉了七少爷,他可会怪罪青书?”
文素素现在身子已经好多了,离京城还有约莫一半的船程,她还得继续养着。
齐重渊的脑子,只能直面一件事。殷知晦肯定有办法能劝住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青书递消息的事情给掩盖过去。
晚上青书再来探病,告诉文素素此事已经解决:“七少爷说,秦王府经常施粥行善,周王府往年只是搭几个粥棚施粥。丰裕行不缺粮食,今年该多搭几个粥棚,再备些粮食种子,送给流民们。待开春后,他们返回家乡时正好耕种。七少爷同王爷算了笔账,除了孝敬圣上,贵妃娘娘的年礼,丰裕行今年的收益,约莫要花掉七成去。王爷很是不悦,认为丰裕行不如锦绣布庄赚钱。七少爷说,丰裕行是做粮食的买卖,要是赚得太多,操纵粮价,圣上会震怒。王爷便打消了念头。”
文素素道:“有劳青书了。”
青书忙道不敢,迟疑了下,道:“娘子,王爷曾吩咐我给娘子准备一把紫檀木的伞,我后来到了府城,去伞铺定了一把。那把伞。。。。。花了十两银子,已经报了账。”
文素素买过伞赔给秦娘子,一把普通寻常的油纸伞,约莫不到半钱。紫檀木名贵,但只是伞柄,就算翻出十倍的价钱,也不过五两银子。
青书长揖下去,“那把伞最后我忘了去取,实在是太忙,脑子糊涂了。娘子,对不住,给你赔个不是。”
文素素并未多问,只道:“青书客气了,没事,一把伞而已。”
青书长长舒了口气,飞快将茶水点心吃了,漱口后告辞离开。
文素素琢磨着青书的话,旋即微微笑起来,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一路顺当,船到了京城的通达码头。
码头上停满了船,桅杆林立,比茂苑码头要热闹,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京城寒冷,早晚已经起了白霜。王府章长史裹着厚厚的皮裘,袖手躬腰候在码头上,翘首盼望。
看到船靠岸,喜雨问川走上甲板,章长史忙对身边停着的马车道:“王妃,王爷的船到了。”